之前她叫万辉买地瓜,她妈还嘱咐她挣点钱不容易,攒着点别乱花。“何况万辉走的时候,我在他行李里塞了五十块钱。这钱是说了不能让我哥知道,可家里要是真有事要急用,我妈肯定会拿出来,这信里却一句没提。”一句没提就意味着不知道,那这信是谁写的,还用猜吗?这可真是,前几个月陈父刚假借陈寄北母亲的祭日跟他们要钱,夏万光又说房子塌了跟他们借钱。都以为东北的钱就跟这冬天的雪片一样,大风一刮就能来。夏芍都被气笑了,“我就说往常都是万辉写信,这回怎么变成咱妈了。”大概夏万光平时也不怎么关心她的事,只是拿了之前的信封,不知道这些,这才露了破绽。夏芍性子平和,极少有生气的时候,能这么说话,已经是有了几分火气。陈寄北漆黑的眼眸也冷淡下来,从后面圈住她,“那这信咱们还回吗?”“我回他奶奶个腿儿!”夏芍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来,“不对,他奶奶也是我奶奶。”这副懊恼的模样又透出几分可爱,陈寄北俯身,在她发顶亲了亲,“那就不回。家里要真是有事,万辉就给你写信了,咱们就当这信没收到。”对付夏万光又不能也邮一包烧纸回去,夏芍也觉得哪怕写封信,都浪费了自己的邮票钱。她很快平复了心绪,把信纸重新装回信封,“只要我不回,就是他浪费了邮票钱。”以夏万光那自私的性子,浪费他一分钱都够他难受的。而且一回信,夏万光不就知道她不借了吗?还不如不回,让夏万光数着日子等,急死他。陈寄北什么都没说,只略微收紧了怀抱。夏芍微微一歪头,就能把脑袋枕在他手臂上。能因为借人三十块钱不想还,就把自家妹子卖过去,夏芍对这个便宜大哥早有了解,其实也没那么气。不过男人这样,显然是在安慰她,她也就没说什么。然后安慰着安慰着,就安慰到炕上去了……酣畅淋漓的一架打完,夏芍早把什么夏万光抛到脑后了,摸着男人的腹肌窝在男人怀里。陈寄北身上还有未散的热汗,显然和他的冷脸正相反,他的身体很激动,情绪很亢奋。夏芍摸着摸着,就有些想睡了,男人却突然在她耳边问:“我走了,对你会不会有影响?”对她会不会有影响?夏芍在男人怀里调整了个位置,“你是酿造车间的,我是糕点车间的,能有什么影响?别说会不会有人想不开来找我的麻烦,就算真有,他也得能管到糕点车间。”别看几个车间的主任关系看着不错,没事还互相串门,可那是没动真格的。哪个专管一摊的没点脾气,没点领地意识?别说其他车间的了,厂长副厂长想插手他们车间的事,他们都未必乐意,何况夏芍在糕点车间还很被老罗看重。虽然夏芍不说,但她怎么转的正,怎么应对的大字报,陈寄北还是知道的。明白自己的离开不会影响到她的前途,陈寄北没再说什么,默默把人搂紧。两全其美“陈寄北被调走了?”消息传到酿造车间办公室,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一直负责人事的胡副主任,脸上难掩震惊地望着刘主任,“土产公司不是说把人借过去用几天吗?怎么又调走了?”刚听人事科的方科长说起此事,刘主任也很惊讶,他甚至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方科长就把那份调令拿给他看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上面还有商业局的盖章。“的确是被调走了,档案已经调到了土产公司。”刘主任表情凝重,他不是直接回来的,还特地找商业局的人打听了下,“说是他能做圆肚子木桶,土产林经理亲自去商业局要的人。”“他能做圆肚子木桶?”核算员小李一直没插话,闻言也忍不住惊了。如果说陈寄北会做普通木桶,还是看过马四全做,跟着学的,那圆肚子的呢?总不能因为帮着修过几个月,就知道怎么做了吧?要是那么简单,马四全也帮着修过,怎么不会做?红香县的牛师傅也帮着修过,怎么不会做?还有酒厂从省城请的那个,人家师傅还是会做的呢……她觉得不可置信,“骗人的吧?”刘主任也觉得不可置信,可人是土产公司去找人调的,他要是不会做,土产调他干嘛?要只是修,每年过来借人就行了。之前马四全帮着修过那么多年,怎么没见他们动过挖人的念头?陈寄北也借调去了五个月,当时怎么没见他们有挖人的念头?胡副主任想起前些天土产的借人,“我说怎么才修完,又要修?他们不会那时候就知道了吧?”刘主任一听,眉心蹙得更紧,“他是我们单位的,我们都不知道,土产就知道了?”这话可就值得琢磨了,明显是怀疑消息是陈寄北放给土产公司的。核算员小李一听,立马假借喝水降低存在感。胡副主任也跟着皱眉,皱着皱着却突然长叹一口气,“我们不知道的事多了,他以前就会修桶会做桶,我们不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