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这一动,石科长也看到了夏芍和陈寄北,打招呼,“夏同志,陈师傅。”李来娣当时就看向了他,眼神不可置信。李常顺和田翠芬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两人,本就很淡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李来娣找了个二婚的、能给自己当爹的老男人,他俩本就面上无光。偏那死丫头作死,婚前就被人哄到了手,哪怕不嫁石荣祖,以后再找婆家也是麻烦。没办法他们只能同意。又想着石荣祖好歹有钱有人脉,李来娣自己不自爱,他们怎么也得端端架子,别让人真觉得他们家姑娘不值钱,要了五百块钱彩礼。当初夏芍结婚,陆泽同还给了三百块钱彩礼,一辆自行车,一台小座钟,加起来也有五百了,石荣祖不比陆泽同有钱?结果石荣祖说他花钱请了人结婚那天过来吹打,还跟单位借了车,手里钱不多,想留着年后出差的时候给来娣买东西。话说了一堆,钱只肯给八十。江城靠山吃山,农村除了种地,还能有些山菜、蘑菇的额外收入,结个婚都不止八十。老两口差点没气死,李来娣却胳膊肘往外拐,跟他们说八十也不少了。毕竟彩礼是给她父母的,她又拿不着,还不如留在石荣祖手里,婚后全是她的。这死丫头不知廉耻,谁知道会不会把肚子搞大了,老两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么丢人的一场婚事,他们待都不想多待,吃完饭就准备走,哪成想会遇上夏芍跟陈寄北。两人一个是宝生以前的未婚妻,一个是当初给来娣介绍的对象,他们现在都不想见到。上回李来娣说完,他们不信,也去食品厂打听了下。陈寄北还真不是什么街溜子,夏芍也的确转正了,还是因为工作能力突出,又为厂里做过贡献,破格转正的。听说夏芍还很得他们车间大师傅的看重,而陈寄北已经是大师傅的手把了。这两人还这么年轻,将来前途肯定差不了,要是当初宝生没悔婚,来娣没……有些事情没法想下去,一想,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偏偏石荣祖还要跟对方打招呼,“听说陈师傅现在是江城唯一一个能做圆肚子木桶的,明年就能涨工资了吧?”人家都打招呼了,夏芍也不好装没听见,笑着道了句恭喜。“谢谢。”石科长一双眯眯眼都笑眯起来,问两人:“要不要进去坐坐?”“不了,我们也刚喝了喜酒,出来醒醒酒。”石科长也就是客气客气,在外面跑惯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已经成了本能。何况这两口子以后肯定差不了,就算用不到,看到了随口打个招呼也没有坏处。眼见两人走了,李来娣满脸的不高兴,“你跟他们打什么招呼?”石科长没回答,“我看你有点感冒,外面冷,你快回去吧,这边有我呢。”把人哄了回去。听他关心自己,李来娣立马把什么夏芍忘到了脑后,甜“嗯”一声回去了。石科长这才又去送李常顺和田翠芬,老两口却已经脸色铁青,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还好嫌丢人,今天没让宝生来,不然场面只会更加尴尬,更加难堪。孙清和姜百胜留下来帮着收拾了,回到家,家里就只有夏芍跟陈寄北两个人。一进门,帽子手套都没摘,陈寄北就从后面搂住了夏芍,下巴枕在夏芍肩上。反正没别人,夏芍也没推他,任由他抱着,“怎么了?喝多了?”“没有。”陈寄北答得一本正经,人却偏头把夏芍的耳垂含在了嘴里。夏芍耳朵最是敏感,身体一软,立马开始推他了,“你别闹,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连推了好几下,还被在脸蛋儿上吻了吻,才成功挣脱。她去柜子里拿蜂蜜,陈寄北就靠在一边扯了围巾,露出漂亮的下颌线。不知是不是喝了酒有点口干,他淡敛着眉眼滚了滚喉结,整个人立即多出几分性感。这模样,还好现在没别人。夏芍觉得自己口也有些干,估计今天喜宴上那酒有点上头,给自己也冲了杯蜂蜜水。喝完刷完杯,见陈寄北还定定看着他,她给陈寄北拿了个枕头,“你躺躺吧。”陈寄北嘴上说着他没醉,却没拒绝,把枕头接过去垫在了头下。夏芍刚要收手,男人又抓住了她的指尖,往枕头边上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夏芍有些好笑,“你这是让我陪你一起躺?”陈寄北没说话,眼神却比平时都要黑都要深,抓住她的大手还往下拉了拉。夏芍也喝了酒,就没挣开,顺势被他拉下去,枕在了他怀里。两人平时都要上班,还是第一次白天这么躺在一起。陈寄北调整了个姿势,从后面圈住夏芍的腰,在夏芍颈后吻了吻。抱着人睡的时候,他似乎格外喜欢这种能完完全全贴合在一起的姿势。某些时候又格外喜欢从正面看着夏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看清夏芍每一次皱眉,每一点难耐。只是贴得太近,有些变化就难以遮掩,很快夏芍就发现这男人他想酒驾。夏芍也想酒驾来着,可惜她家大姨妈前两天来了,还没走,这车没法上路。于是她只能往前挪了挪,陈寄北也知道,头靠着她的头没再动。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又温馨地挨着,不多久就睡着了,两点多才起来包饺子。第二天上午正忙着,警卫室有警卫过来找夏芍,说是有夏芍的电话。这年头通讯不便,能找夏芍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能打电话到单位来的就更少了,除了陆泽同不作他想。果然一进警卫室,吕大爷就指着电话机,“小陈他表哥,找小陈的。”夏芍了然,这是没找到陈寄北人,所以把她找来了。警卫室除了吕大爷打更这一间,旁边还有个屋子,是给单位警卫休息用的。之前天暖和,警卫们还多在外面转悠,最近天冷了,多数时间都待在警卫室,就显得有点吵。夏芍拿着话筒往角落里走了走,声音没那么大了,才叫了声“表哥”。“小夏啊。”陆泽同显然在那边等着,应得很快,“听说寄北调走了。”“嗯。”夏芍把之前的事简单和他说了说,“土产那边缺人做桶,要得急,他一过去就让他先做二十个出来,他可能是有点忙,就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事。”其实土产要的桶很多,只是新下的木料还没回来,只能先做二十个。听说陈寄北连圆肚子木桶都能做出来,是被人抢走的,陆泽同声音里满是笑意,“忙点好,年轻人就得忙一点,多拼搏拼搏事业。他现在有出息了,我也能放心了。”平时光听陈寄北说,陆泽同显然不放心,跟夏芍问了不少陈寄北的情况。这一问,就问了半天,等那边有人要借用电话,才匆匆挂断。因为挂得急,夏芍也没来得及问陆泽同有什么事,只跟对方说了土产的号码。当初陈寄北调走,特地跟土产的警卫室要了电话,让夏芍如果有急事,就打电话找他。回到糕点车间,却看到王哥刚从车间办公室出来,眉心微微蹙着。夏芍就问了句:“怎么了?”“回去再说。”王哥等了等她,跟她一起进了车间。见面包班的人都在,敲了敲案板示意大家看过来,“咱们车间的元宵量不够,大家今天下午都晚走一会儿,赶赶工。”“量不够?”郭姐很是意外。牛亮正切着水磨面,闻言也停了下来,“咱们班干活那么快,量还能不够?”别的不说,夏芍掐剂子那速度就跟飞似的,不用机器用手掐也一样。他这边一刀刚下去,夏芍那边一条面就掐完了,七八个人跟在她旁边包都包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