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概也只是错觉,陈寄北很快收回视线,帮她拿了筷子。可夏芍心里还是莫名一跳,仔细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回想了一遍,没觉得有哪里露馅。这是个精神娱乐匮乏的年代,很多人连字都不识,也不可能知道什么穿越、穿书。不过随着事态愈演愈烈,她还是找机会给自己找补了一句。“我就说怎么一提卖东西,我这心里就发慌,原来是有预感。”当时有些地方已经闹得很凶了,江城因为地理位置较偏,受到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大。至少工厂照常上班,八月节的月饼也照常打的,没有出现停工的情况。陈寄北半敛着眸正在喝水,闻言也没说什么,“半夏叫你去讲故事。”说着又顿了顿,抬眼,就那么静静望着她,“你怎么不给孩子讲讲林妹妹倒拔垂杨柳的故事?”夏芍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林妹妹倒拔垂杨柳是什么故事,有点想拿脚趾抠地。不过小半夏的确已经跑了过来,“妈妈,讲故事!”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这种活,就别指望陈寄北个不长嘴的能干了。两个孩子到了要听故事的年纪,他的确也尝试着讲过,照着夏芍的连环画讲的。就是表情太冷,声音太淡,只讲了一点,小半夏就给了差评,小承冬也静静望着他没说话。陈寄北当时怎么想的夏芍不知道,反正回去男人就生了一晚上气,成长和街上大多数人一样,那人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棉军帽,根本看不到五官。本来还能露双眼睛在外面,因为天黑还下雪,也看不太清。夏芍走过去,“同志你要找谁?”“请问是袁立春同志家吗?俺是她亲戚,过来投奔她的。”来人声音闷在围巾里,口音也有些怪,夏芍凝眉想了想,“你是她什么亲戚?”夏母老家离北图村不远,虽然不常往来,可她不记得有口音这么怪的亲戚。那人眼珠一转,正要说话,夏芍上前一步,一把扯下了他的围巾。“万辉!”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夏芍还是没抑制住声音里的激动。眼前的面庞早已退去了少年模样,变得深刻、硬朗,只是人瘦得厉害。一双眼却比二年前更加漆黑、明亮,在夜色中望过来时,甚至有种让人心一跳的犀利。夏芍觉得眼眶有点热,忍不住捶了下对方。这一捶才发现人也长高了,本来想捶肩膀,手伸出去却只碰到了胸膛。夏芍一愣,忍不住又捶了一下,“我就说咱妈哪来的亲戚,还能知道我的住址。”夏万辉任她连砸两下,“姐你不让我进去吗?我还没吃饭。你不知道我这一路过来有多累,还得打听你家住哪,你只说搬到这一片了,也没说具体搬到了哪。”“谁叫你不提前打个招呼?”夏芍瞪他一眼,还是推开了院门。“我这也是刚请下来假,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出发了。”夏万辉解释了句,这才笑着跟陈寄北打招呼,“姐夫。”“回来了。”陈寄北朝他一点头,情绪还是那么内敛,态度还是那么冷淡。可知道夏万辉上了战场那天,他和夏芍一样睁着眼睛到了后半夜。“回来了怎么不进来?跟谁说话呢?”大概是等急了,夏母开了厨房的门催促。夏万辉赶忙拉高围巾,还想故技重施,夏母却已经看到了他,一愣。下一秒,夏母仅穿着一件毛衣就跑了出来,“万辉?万辉你回来了!”“是我是我。”夏万辉怕她冻着,赶紧接住她,小心翼翼扶着她往里走。夏母一面被他扶着,一面又不住回头看他,“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像是看不够一样从上打量到下,“人长高了,也瘦了,这脸上怎么还有道疤?”刚才在外面没看清,夏芍也才注意夏万辉眼下有道浅浅的疤痕,不重,位置却实在是险。夏母已经心疼地摸了上去,“这要是再偏一点,眼睛就没了。”“没事,就是被飞溅的石子划了下。”夏万辉随手一摸,满不在意,“这伤疤就是男人的军功章,我就这么一点点,本来还想自己弄个大的,好跟人显摆。”“受伤是那么好玩的?”夏母也忍不住说他了。夏万辉怕她唠叨,“我两个大外甥呢?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话落里屋的门已经开了,两个崽好奇地在门口探出小脑袋,小半夏更是直接跑了出来。厚厚的小棉衣穿在身上,配上肉嘟嘟的小脸,就像个冲过来的粉团子。夏万辉一见眼就笑弯了,进去脱了大衣,又丢了帽子,露出里面笔挺的军装。他搓搓手,“我能抱一下吗?”夏芍蹲下来商量孩子,“让舅舅抱一下好不好?这是妈妈的弟弟。”“妈妈的弟弟?”半夏歪了小脑袋,小承冬则直接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