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一大家子人实在难养活,我又怎么会让你爹娶赵大姑娘?”万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
“莺莺,你是不知道掌家的难处,你爹爹的俸禄低微,偏还是个大手大脚的,可祖母也不可能不给他银子花用,毕竟钱是人的胆,你爹爹若是连胆都没了,在外面只叫他的同僚看不起罢了。”万氏顿了一顿,又继续道。
“祖母为了钱,真真儿是操碎了心……如果可以,祖母又何尝愿意委屈你爹爹,娶那么一个厉害的人?可这日子总得过下去,我总不能让阮氏百年的荣光,败在我一个老婆子手里。”
万氏见阮兰芷神情怔忪,好似有些动摇,这便继续道:“莺莺啊,你可知道你娘当初为何那么早就去了?”
“今日祖母就实话告诉你吧,你娘她……正是被你庶姐和李姨娘给气死的!”
“当年这李姨娘实在是太有手段,一直缠着你爹,在你娘怀有身孕的时候,你爹爹将她与阮思娇俩母女给领进门来,这孩子都一岁大了,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唉……这也是为何你祖母一直不喜欢她两个的缘故。”万氏叹了口气,将早先的事儿又搬出来说了一通。
“你是丽娘的女儿,你怎么能听她两个的话?”万氏点了点阮兰芷的额头,复又叹了口气道。
万氏见阮兰芷面色凄然,于是满意地抬起手来,抚了抚阮兰芷那光润如玉的脸庞:“你啊,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李姨娘一心想扶正,独揽这阮府的大权。
“莺莺你是不知道……她母女两个,一直哄着你爹呢,你祖母如今老了,也看顾不了你父女两个多久了,祖母在这阮府里头,除了你爹爹,最担心的就是莺莺了……”
“所以啊……祖母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找个更厉害的女人来对付李姨娘,叫她不能得逞!”
“虽然这京城里头善于整治庶务的厉害女人比比皆是,可如今有个现成的女人,十分厉害不说,还有着丰厚的家财,娶了她,其实对咱们家是利大于弊的,有了银子,祖母也能给你准备更多的嫁妆,到时候肯定风风光光地把莺莺嫁出去。”万氏说了好一番话来,声声句句都是为了这府里头好,为阮兰芷好,可那浑浊的眸子里,却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莺莺莫怕,只要祖母一天不死,就不会叫李姨娘和你庶姐,或是那个赵大姑娘,将你欺负了去。”万氏说着说着,神情越发激动。
如果阮兰芷不是重生的,只怕就要一头钻进老太太这温情的圈套里了,上辈子,老太太正是用的这一套,将自己骗的团团转。只可惜,她阮兰芷虽然还是那个皮囊,内里芯子却已经换过了,所以她对这套说辞,已经免疫了。
思及此,阮兰芷忍着恶心,将脸庞贴着万氏那布满褐斑与褶皱的手,来回摩挲,她水汪汪地大眼里,淌着泪珠儿,哽咽道:“祖母,这次是莺莺做错了,莺莺实在是不知道原来祖母有这般多的难处……莺莺不体谅祖母也就罢了,还要给您添堵,莺莺这就自请去跪在门口一个时辰,好好儿反思自己的言行。”
万氏闻言,赶忙去虚扶了阮兰芷一把:“也不怪你,主要是你姨娘也不知内情……”
“不!规矩不可坏,我本来就顶撞了祖母,这罚跪是一定要的。”阮兰芷态度坚决地道。
万氏见孙女儿还是那般愚钝的模样,这心里就放下了,也罢,她去门口跪着,让其他院子里的人看着,也算敲个警钟。
“莺莺,你既已决定,祖母也不拦着你,今日的事儿若是没个说法,只怕那李姨娘还要来教唆你,罢了,你就去吧,做做样子就行了,也别跪太久,本来你身子就弱,没得又病倒了。”
“只要你乖乖儿听话,你还是祖母顾大局,识大体的好孙女儿。”临了,万氏别有深意地又说道。
阮兰芷抹着脸上的泪珠子,又深深地伏了下去。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儿掩在衣袖里,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来。
她这个祖母,对她既无生恩,又无养恩,上辈子她一直顺从地听祖母的话,可结果呢?祖母为了荣华富贵,还不是冷眼旁观李姨娘和阮思娇陷害自己?
阮兰芷当然知道今日自己不该说这些话,她也知道只要有方姨娘在,李姨娘与阮思娇两个昨日去她房里的事儿,肯定是瞒不过老太太的。可有些时候,你若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反而就该顺着别人的意。
阮兰芷跪在门口,有些快意地思忖着:经过今日这一出,只怕一心一意想要保自个儿荣华富贵的老太太,同削尖了脑袋要扶正的李姨娘,她两人之间的罅隙只怕就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