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见到他对一名女子如此轻声细语,温柔体贴的说话,简直颠覆他的想象,心中对姜棠的身份不免十分好奇。也对传言有了几分怀疑:这位王爷看着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暴虐恣睢啊。姜棠点头,温声同意了。只是她虽然放低了声音说话,可离得较近的库尔班还是听到了。他眼睛一亮,心中闪过两个字:天籁!然后这位“天籁之音”便被侍卫护送着进入了都护府。-“夫人,请。”穿着鲜艳民族服饰的婢女在前引路,姜棠跟在她后面,再后面则是一脸肃穆的带刀侍卫。没有办法,一路上的行刺实在太多,大家已经养成了警惕的习惯。可即便如此,还是出事了——当转过回廊,走了几步后发现身边安静到有些诡异时,姜棠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侍卫已经不见了踪影。偌大无人的走廊花园,竟只剩她与前面这陌生的都护府婢女。一瞬间,警惕涌上心痛,她不动声色的按住藏在腰间的短匕,戒备道:“你是谁?要带我去何处?”“我是谁?”前面的人似轻笑了一下,声音莫名耳熟。当她转过头来露出那张美丽又熟悉的面庞时,姜棠心中隐约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甚至于,连刚才的紧张都随之收起,脸上带出几分放松随意的笑:“原来是芳嫔娘娘,真是好久不见呢。”“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下次,就是永别了。”说话间,她猛地拔出一把波形弯曲的奇怪刀刃,毫不掩饰狠辣地朝姜棠脖子砍去。而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铛”的一声,她手腕一麻,刀刃生生从中间断作两截。然后在芳嫔吃惊的眼神中,一道劲瘦纤细的身影轻盈无声站到了少女身前,一双冷眸毫无感情地望着她。仿佛在说,再敢伤她一寸,我便杀了你。像是没看到女人骤然难看的脸色,姜棠柔柔地笑着:“为了杀我,娘娘竟然亲自出马,倒让姜棠受宠若惊啊。”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们之前的猜测,她要黔驴技穷了。“只是……”、姜棠故意顿了一下,潋滟美眸扫了眼挡在身前的少年,说出的话简直气死人不偿命:“有南星在,娘娘要杀我怕是有些难呢。感谢娘娘的馈赠。”南星尚未有什么反应,芳嫔却先要气到后槽牙都要要谁了:“你,不要得意得太早!”姜棠乖巧地点点头:“都听娘娘的,我不得意。”芳嫔,胸口更堵了怎么回事?远处隐隐有喧哗声响起,似乎是被抛下的侍卫要找来了,芳嫔眉头一皱,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那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看向姜棠:“来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杀不了你。我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姜棠闻言微讶,刚想说一句“杀我不成就谈交易,你猜我信不信”,就听到女人说:“只要你肯离开容王,无论你与那东西的交易是什么,我都能替你达成,并且保证比它做的更好。你可愿意?”这话倒是出乎姜棠的意料,她一时猜不透芳嫔的意思,笑盈盈道:“哦,娘娘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我可以以巫女的身份发誓,若背弃誓言,便粉身碎骨,永不超生!”说这话时,女人眼神浑浊而癫狂。不像巫女,却像是魔女。而姜棠身前,原本面无表情的少年,听到这话无意识地握紧剑柄,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张。而就在这压抑凝重的氛围中,姜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芳嫔的声音尖锐阴暗:“你笑什么?”他的母亲“我只是在想,能逼得娘娘亲自现身,却不是杀人而是做交易,是不是说明……你急了?”她顿了一下:“可是为什么急呢?”声音微软,甚至偏了一下头,软白的脸萌萌的,很可爱的模样。可这看在芳嫔眼中却碍眼极了。“莫不是我们已经触碰到你的底线,让娘娘黔驴技穷了?”芳嫔怒意稍退,瞳孔微睁,很想让她闭嘴,可姜棠的话却还在继续:“把什么是你的底线呢?”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望着女人略带浅褐色的双眸,一字一顿,看似轻松却好似一把利刃狠狠扎入芳嫔心脏,热血四溢。“是雪夷族的位置吗?王爷都已经找到这里了。下一步就是入山。你紧张,是因为你害怕会暴露……对不对?”当姜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负责阻拦芳嫔的南星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女人骤然沉重的呼吸。“你,你们要怎样才肯住手?”芳嫔眼神中依旧带着恨,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懦弱颓败。即便再不愿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不管不顾来找茬的萧胤寒是那样的难缠。以及自己的狂妄与愚蠢。芳嫔是真的后悔了。明明还有其他的法子可以杀他,她却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一种。如果真的将族群的位置暴露在人前,她将是整个部落的罪人。她自己可以死,但不能连累族人!然而……姜棠微微笑:“虽然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里面也有我想要的答案呢。”“你……”意识到自己被她套路了,芳嫔才要发火,黑衣少年便往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将少女护在了身后。而他充满戒备的动作,让芳嫔心头又是一痛,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可即便如此,长久的习惯也让她无法对少年示弱,只能刻薄恶毒地刺道:“你瞎了吗?我是来向她求情的,不会伤她!”南星却动也没动,就好像听不到她说的话。姜棠笑容淡了些:“娘娘自己做的决定,何必朝别人发火?”芳嫔皱眉朝她看去,便听到少女微笑着扎心:“就算最后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也是你自找的,不是吗?”芳嫔呼吸急促,脸色都因为愤怒变红了些。她咬牙:“如果我说,你们不退,后果自负呢?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护得住那个该死的孽障吧?”姜棠沉默一下:“那就自负吧,反正……最后鹿死谁手也不一定呢。”听到这话,芳嫔知道是彻底谈崩了。而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些人快要进来了。甚至于,姜棠好像听到了一句“棠棠!”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去。“那就等着吧,希望最后的‘答案’你不会后悔。”芳嫔离开了,却留下这么一句充满浓浓的恶意的话。姜棠回过头来,却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下一刻,好像迷雾散尽,呼喊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士兵冲进来院中,姜棠才发现,原来他们并没有隔得太远、“棠棠,你没事吧!”萧胤寒如一阵黑色的旋风刮来,几步靠近,伸手便将发呆的少女,紧紧拥入怀中。呼吸微喘,抱着她的手臂都在颤抖:“你有没有受伤?”他原本在向库尔班询问有关天山的消息,突然收到消息,说人不见了。那一刻,他仿似被一盆冰雪从头顶浇下,四肢百骸冷到僵硬。“我没事呢,就是迷路了。”姜棠微微笑着,并没有告诉他芳嫔来过的消息。不然以这男人如今对她的紧张,不知会闹出什么。这边热烈缠绵,不远处少年孤零零站在原地,仿佛局外人般看着两人相拥。他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然后收回目光,再次隐身于无人关注的暗处。站在人群之后的白慕枝同样看着这一幕,冷着一张雪白俏脸,好似受到什么巨大打击,流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