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拓跋彦的碗里多了一块肉,原是薇宁在给他布菜!他转眼去看薇宁的时候,薇宁捧着碗筷埋头吃饭视而不见。
老夫人见了,慈笑着如月老看新人,功成名就一般。
饭后拓跋彦带着薇宁散步,她身着玄色胡服,一副男子装扮,可生来美貌,看着也能分辨出清秀丽人的原貌。
夜深人静,坊墙被月光打扣在地上成了斜影,拓跋彦想牵她的手,试探性地轻碰了薇宁的手背,但薇宁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拓跋彦落空的手兀自握了握,胳膊像被卸掉了一样不知如何动作,僵得像个木偶人。他试图放松,随而对前头掌灯的小厮说,&ldo;灯交给我,你先回府吧。&rdo;
掌灯的小厮恭敬地将灯笼交到了他手里,随后退到一旁目送两人离去,直到灯笼拐了弯,连同摇晃的光线都隐到了另一个街道时,他才打道回府。
一路上两人无言,从将军府出门拐到西市不消一刻钟时间,薇宁的视线始终在拓跋彦的灯笼下,等到他脚步停的时候,耳边传来龟兹乐声。薇宁回过神来后,恍惚间总有一种梦醒了的错觉。她抬眼,那栋楼的外墙橙黄的圆形光影不断移动,像是在寻找入口,飘忽不定,直到顺着门溜了进去才消失不见。
&ldo;你带我来这儿是……&rdo;薇宁侧过头来问道。
&ldo;你已乔装一番,不用担心。这地方是阿鲁的地盘,我只是好奇,为何这么些天,使节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他到底在长安城里做些什么。&rdo;
薇宁往里头一看,有一对男女经过,人影在墙边交织纠缠,风尘味太重,以至于让她缓不过神来。
这儿,明明就是一所妓、院。
拓跋彦侧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几经犹豫,还是开口说道:&ldo;若是不喜欢,咱们就走吧。我改日再来,也一样。&rdo;
薇宁摇了摇头,淡笑着说:&ldo;这世上不喜欢的东西可多了,该办的事不照样得办?进去吧,实不相瞒,对于这个阿鲁将军,我也一样十分好奇。&rdo;
拓跋彦正准备迈腿进去,转而想了想,&ldo;跟着我的脚步,莫让这儿的浊气污了你的眼。&rdo;
薇宁垂眸说好,拓跋彦见她脸红紧张的模样,又添上一句:&ldo;你且放宽心,路上多见拉扯,再出格的事,一般不会让咱们看到。&rdo;
薇宁心中虽是无比羞怯,却又十分努力地表现出从容的姿态。她甚至无所畏惧地说:&ldo;走吧,我可没将军想象的那么脆弱。&rdo;
见她真率先离去,拓跋彦暗想:但愿如此。
她中气十足地唤来小厮领路,要了一个比较清雅的包厢,这小厮弓着腰应下,接过拓跋彦手中的灯笼道:&ldo;客官随我这边请。&rdo;
小厮转身一想,所谓清雅,是不是&ldo;噪音&rdo;没那么多的地方?
走在回廊上,偶尔路过一两个醉人,皆有胡女或小厮架着,薇宁丝毫不露怯意,倒真如男同胞一起逛酒肆一般潇洒自在。三人拐上了二楼楼梯,小厮走在前头嘱咐二位当心脚下,薇宁提起袍角跟了上去,末了在楼梯尽头侧过半个身子朝拓跋彦胜利一笑。
&ldo;你说你叫古凝儿,那我便唤你凝儿如何?&rdo;
薇宁倏地一下扭头看向楼梯口的那间包厢,笑意全失,入眼的一把剑就随意搁在桌子上,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
☆、胎记
拓跋彦发觉了薇宁的不对劲,当他走到楼道口顺着薇宁的视线看去时,一切都已明了。
他牵起她的手低声询问:&ldo;改日再来?&rdo;
那旁小厮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老实站在原处等候指示。
薇宁摇了摇头,冲那小厮说:&ldo;就要这间隔壁。&rdo;
两人进到包厢后,叫来些酒肉。这隔音为何如此之差,那间包厢的女人所说的话,一字不差都入了两人的耳朵。
&ldo;单大人爱唤奴什么,奴便是什么。&rdo;娇嗔的语气,令薇宁紧皱眉头。
&ldo;凝儿凝儿……你说,你爱不爱我?&rdo;单赢约莫是醉了,这话的语气太过狂妄,好像势在必得。
&ldo;大人一表人才,又身居重职,奴怎会不爱?大人,大人,奴爱你,你爱奴吗?&rdo;这个胡女倒是不简单,见着有希望,便攀着单赢的手臂摇晃问道。
&ldo;我爱啊!爱宁儿,是已经多久的事情了!&rdo;
&ldo;那大人便把奴带回去吧,奴伺候大人一辈子!&rdo;
&ldo;着什么急?看你伺候如何……&rdo;
&ldo;啪&rdo;的一声,薇宁低头,拧着眉头看着那原本该在她手中的酒杯,这会儿,怎就掉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了?
隔壁间被坏了兴致,那古凝儿看着单赢皱眉略显不悦的意思,仗着他的身份气急败坏地叫来小厮:&ldo;怎么回事!让隔壁的客人去别的包厢不行吗!也不看看咱们单大人什么身份!同阿鲁将军又是什么样的交情!&rdo;
小厮陪笑道:&ldo;凝儿姑娘,消消气,来者是客,再者说人家刚刚坐下不久……&rdo;
&ldo;砰&rdo;地一声响,将包厢的扇窗都给关了。
薇宁确实气不过,她刚开始还以为单赢来会不会是因为公务,哪怕是应酬也好,可全都不是,他来这儿,纯粹为了买醉!
拓跋彦说:&ldo;要不,我过去一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