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岁的时候国公要上战场,与漠北的外族打交道,这一去顺带着将他带出去见见世面。家里头不同意,原本大房正夫人也是不同意的,临行的一夜她却给宋承和收拾小包裹,安排了一辆马车将人送走。
城里菩萨庙的仙姑从后门进来,小小的佛堂里装了两个女人并两条瘦长影子,逼仄异常。香炉里檀香袅袅,两个人窃窃私语,正屋里的丫鬟都围簇着宋承和。
他偶尔瞥一眼,少时好奇,甩了一众丫鬟从后摸过去。
小小的少年跟壁虎似得,听了些粗话,一些阴话,最后是一些实话。
母亲说:“宋承和这孩子亏得跟我最像,要不然……诶,你当初那个法子太过惊险,我如今想起还心跳的厉害。咱们若走错一步,这半辈子荣华都要打水漂了。”
“旧时勿多言,俗话说,这生的不如养的,小孩子养着养着慢慢就像了。大少爷少小聪明,咱们国公府谁不喜欢?他就是夫人您跟国公爷生的。无须想太多,日后他飞黄腾达,您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母亲长叹一口气:“虽这么说,但总怕万一。如今那个小贱人生的孩子愈发碍眼。狐媚子生的玩意儿被他捧得跟个宝似的。听说那孩子也聪明,这般下去宠妾灭妻也不是不可能。”
她摸着自己的脸,一瞬间的惆怅过后恨道:“我这脸也生的一般,这些年看透了。宋承和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也知道。要是他回来了……算了,这事不可能。咱们如今得做个万全之策。”
“那个小贱人仗着夫君宠爱,竟也不再将我放在眼中,这样放肆,等夫君一走,你务必要替我除掉她。”
她压低了声音,菩萨庙的仙姑其实来之前便也知道要干什么,
“夫人放心,依咱们俩的交情,这事必须要早做。国公爷征战沙场,总不会一年到头都守着她。这府里出了老太太,就属您最大了。”
“那位如今在漠北呢,要想他不回来,咱们先断了他的念想。”
声音越压越低,宋承和蹲坐在墙根下,心里的那碗水忽然就翻了。大抵是失望,又是愤怒,加之害怕。
他心里头门儿清,偷偷摸摸绕回去,第二日跟着父亲去漠北,临行前看见一家人都出来为他们送行。
母亲端的是一副慈母的架势,小弟弟们哭的可怜。
宋承和冷着脸,觉得这天底下的事情太可笑了。
踏上漠北土地,他二叔来接自己。比起国公,他显然像个自来熟,把他抱得都喘不过气了,把他的小脑袋狠狠揉了一波,笑道:“这孩子长得真漂亮,我还没怎么见过呢,像咱们家的,一声苦也不喊。”
宋承和冷冷道:“放开。”
茶色的眼眸里慢慢都是疏离,躲在了国公爷的身后,两个人之间尴尬异常。
“他这人不懂事,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头一回见面,大家都很难受,晚上他跟这个二叔睡,呼噜打了一晚,宋承和气不过把他的袜子塞人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