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格林的表情只波动了片刻,当干草的火光映照在脸上,紧簇的皱纹已经被抚平。
他从书桌前拉来椅子,放在圣徽旁,坐下用身体挡住供奉在下方的东西,伸手指了指另一把,示意对方换个轻松点的姿势再谈。
来客没有拒绝,按着扶手,将自己摆放在椅子上。移动中,水滴不停地从裤角渗出、滴落,从鞋面开线的缝隙中被拧出来,在脚下聚成一滩。
对于神父的反问,他没有做出回答,只是继续挂着那副不明显的刻板笑容,提起上唇的肌肉因为始终处于紧张状态而微微抽搐,瞳孔在牵长的眼眦间与神父对视。
角力般的对视中,格林率先败下阵来。不是因为压力,那双眼睛中找不到任何应有的东西,无论探究、恐吓、还是洞悉。
与之对视像在面对一堵凝固的墙、巨物的一角,很难解读出作为个体应有的丰富情感。透过心灵的窗口,只能看到某种庞大事物游弋,遮蔽了其它东西。
一股疼痛在头脑里作祟,但它不是现实的,而是过往经历的反映,被莫名的力量勾出。
格林感到自己还没完全从梦境脱离,或是什么东西如附骨之疽被带了出来,寄居灵魂中,在被触动时发作。
“。。。。。。”
嘟囔声在房间里响起。
桑铎的双唇紧闭,保持着那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
那不是幻觉,格林肯定对方也听到了,就在房间的一角的某块地砖下,水泡般地冒出。他极力控制侧目去看的冲动,那会暴露出自己对此毫无了解和准备。
所以他只是稍微扭动身体,换了个姿势,同时悄悄地移动重心,方便在必要时转身取剑。
“您听到了。”修士肯定道,直挺挺地僵坐着,这个坐姿会导致腰背酸痛、起立时腿脚麻木,看样子他根本不在乎,也没注意到格林的危险小调整。
“那边的声音,它的声音。”
“‘它’是什么?”尽管存在风险,格林还是决定试着获取更多信息。
可以肯定有什么情况在这名修士身上发生了,或许跟自己遇到的相似,但更深、更严重,导致思想和行为病变,跟他们在那座陵墓的经历相似。
但他们已经离开了有段时间,按理来说影响应该随时空距离的拉远逐渐褪去。
“您见过它,我们都见过它。”笃定不移的狂热,飞蛾趋光般的盲目。逻辑思维、价值观念、避害本能,后天和先天对人的塑造正在被洗褪,他被重塑了。
不得不承认,在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既往的人,而是一个被控制的躯壳、灵魂的行尸。
“是我们在陵墓里见到的东西吗?”
“当然不。”修士否定了格林的猜测,又出现了自我矛盾的犹疑,“不对,那也是它。”
“它们都是它。。。。。。不过它更大,比这大得多。”他张开手臂胡乱挥舞,指代某种无法概括、无法衡量的体量,比所在的教堂更宏伟,“但还不够。”
“还不够?”
“是的,还差些,我们可以先过去。”笑意浓厚起来,宛如站在天国大门前,圣言已在耳畔,只要再跨出一步即可抵达极乐之境,“他们也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