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哽咽着,心痛的似乎喘不过气来。
“你可知道,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他,却要将他亲手送给你,我的心有多痛!你可知道,在他承欢你膝下的日日夜夜里,我有多孤单寂寞!我这一生,从未得到先帝的爱,载淳是我唯一坚持下去的依靠,可是,载淳却变成了你的儿子!我真想剖开我的心给你们看看,看看它已经破碎成了什么样子!”
慈禧的哭诉令慈安的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以前,她总是大方得体循规蹈矩,从未说出过她心里的苦楚。
的确,二十多年,她一直因为她是慈禧,便对她处处提防,只想着压制她的权欲,却从未想过体察她的痛苦。
她是慈禧,可慈禧的凶恶嘴脸和心机叵测都是世人以讹传讹揣测出来的,实际上,她是个普通的女人,只是聪明了点而已!她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这漫长的一生都活在这四角方方的后宫里,她又岂会没有自己的为难和痛苦?
咸丰一朝,她那样聪明睿智,万事皆是点到为止,只因为她从来不爱皇上,皇上宠幸谁她从不在乎。女人一旦爱上,就会便的愚蠢,对丈夫如是,对儿子亦如是,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爱这个儿子!
“启禀二位太后,皇上怕是不行了,该教人准备后事了……”太医老泪纵横的前来回禀。
“怎么可能?皇帝刚才还是好好的,他刚刚还与哀家说话!”慈禧双眼透出杀气,一把揪住太医的领子。
“微臣无能,不能为圣上续命!”太医重重的以额叩地。
慈安知道载淳大限已至,绝望的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滑落,自此,她在这个世界已再无牵挂……
年仅十九岁的同治皇帝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结束了这短暂的一生,临走之前,他没有再醒来,也没有再给这世界留下只言片语,带着他对生母的怨恨和误解,匆匆而去……
载淳去世之后,慈禧与朝中重臣一同商议由谁来继位,载淳已走,慈安便不想再费心参与任何事,她没有参与他们议定下一代君主之事,而是哀哀欲绝的守着载淳的遗体,静静的看着他……
这时,在养心殿西暖阁,一场决定清王朝未来命运的争论正在进行着……
先是有军机大臣提议为大行皇帝立嗣,并提出了两个人选,“载”字辈的下一代为“浦”字辈,宗亲中有两个幼子溥侃、溥伦,皆聪明伶俐,堪为储君人选。
此话一出,五爷惇亲王奕誴立刻出言反对。
“溥侃与溥伦虽好,可与皇兄一脉并非近支,皇兄为大行皇帝一子,现已不幸绝嗣,要过继也需得是近支,方可保皇室血脉之纯正!”
慈禧思索了一阵,说道:“五爷说的有理,新的储君论理该从咸丰爷的至亲兄弟之后人中寻找,这样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只是,这样一来,似乎浦字辈的孩子,没有合适的了!”
“浦字辈的既没有合适的,那便退而求其次,从载字辈中遴选也可。”有军机大臣说道。
“可若选了载字辈的,便是为咸丰爷立嗣,大行皇帝膝下无嗣,岂不凄凉?”慈禧忍不住垂泪。
“太后,这样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请太后以江山社稷为重,以皇室血脉为重!”
“那载字辈的孩子里,谁更合适些?”慈禧又问。
“恭亲王长子载澄贝勒机敏聪慧,臣以为可以塑造!”一位向来支持恭亲王的御前大臣说道。
慈禧一皱眉,看了奕?一眼,奕?只是低头垂手站着,看不出来其心中所想。
“不妥!”慈禧断然说道:“载澄那孩子虽机灵,可却喜好玩乐,况且已经成人,恐难以束缚!”
“太后言之有理!”一位素来不支持奕?的大臣趁机说道:“况且,为咸丰爷立嗣,所立之人需以咸丰爷为父,澄贝勒已成人,心中认定的父亲乃是恭亲王,恭亲王又是朝中权臣,所以,微臣以为立澄贝勒为嗣,甚为不妥!”
奕?只是微微一笑,未置一词,他知道,慈禧是不会允许立载澄为嗣的,当然,良慎也不会允许!
爱新觉罗·奕詝留下的江山,她又岂会让他做了太上皇?
“既然如此,哀家有个人选!”慈禧见群臣不语,便说道:“七爷多年来一直辅佐朝政,劳苦功高,七爷家的次子载湉很是聪明活泼,年纪又小,哀家以为载湉很是合适!”
选定载湉,是慈禧早就想好的,若选择恭亲王家的孩子,势必长大后还是与慈安亲近,而醇亲王家的孩子,是她的亲外甥,自然长大后会与她更为亲近,她实在不愿载淳的悲剧重演!
而载湉既是先皇近支,年纪幼小,自小接近宫中,离了亲生父母,自会以皇室为家,醇亲王为人中庸豁达,不似恭亲王锋芒毕露,因此,选定载湉,众人提不出什么异议!
唯有奕譞听闻自己最爱的儿子被立为皇嗣,一声哀嚎,瘫倒在地,大哭不止。亲贵纷纷伸手相搀,但谁也拉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