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媳妇已没有活路,特来向大行皇帝告别!”阿鲁特氏双眼泛泪,说道,“媳妇听闻,圣母皇太后已选定七叔的次子载湉为储君,媳妇不明,圣母皇太后为何不为大行皇帝立嗣!立载湉为君,便是咸丰爷的儿子,媳妇成了新帝的寡嫂,试问媳妇如何在这宫中自处?”
几句话触动了良慎,的确,这样的处置,是逼着阿鲁特皇后自绝!若为载淳立嗣,她还可以皇太后的身份立足,可现如今,她的处境之尴尬确实令人不堪忍受!
只是,慈禧怎会让她做了皇太后呢?到时候抚育新帝,乃至垂帘听政的大权都会是她的,那么,还有她慈禧什么戏唱呢?
“可怜的孩子,你才是这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良慎悲悯的看着阿鲁特氏,说道。
“大行皇帝已去,媳妇死不足惜,只是不能再孝敬皇额娘了……”阿鲁特氏亦是啼哭不止。
“孩子,听皇额娘的话,不要轻易选择去死,比如哀家,也同你一样年轻的时候,便失去了丈夫,后来我失去了荣安公主,现在,又失去了皇帝,可是哀家还是好好的活着呢!”
“媳妇怎能与皇额娘相比?皇额娘高居母后皇太后之位,可媳妇马上什么都不是了,甚至,媳妇会成为整个皇室最碍眼的人,媳妇宁愿去死,也不愿这样屈辱的活着!”阿鲁特氏秉性刚烈,决意要去死。
“若是不舍得皇帝去死,哀家尚且理解,可若是为了那些无谓之人的口舌置喙,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不是太愚蠢了吗?或许有的人正等着你去死,你又为何让他们正中下怀呢?”良慎说道。
“可是……”阿鲁特氏有了一瞬的犹疑,“媳妇已无立足之境!”
良慎慈爱的笑了笑,说:“怕是从此后,哀家的日子会清静许多了,你若不嫌闷得慌,就来钟粹宫陪伴哀家,不必介怀新帝寡嫂的身份,在你我心中,你是哀家的女儿,然后,两耳不闻窗外事,真心为大行皇帝祈福,不也很好么?”
阿鲁特氏有些动摇,静静的思考着刚才太后的话。
“至少,给自己一个机会,活活看,兴许日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熬呢?只要有哀家一日,便护你一日周全,若实在没了出路,再死也不迟。”
终于,阿鲁特氏选择听从良慎的建议,活活看,她深深的叩了一头。
“多谢皇额娘指点迷津!只是,媳妇苟且偷生,深觉愧对大行皇帝,大行皇帝身后无子嗣,实在孤凉!”
“你是个明白人,却说的都是糊涂话!若是你死了,难道你会想看着载淳也陪葬吗?”
阿鲁特氏不说话了,可心中却豁亮了许多,她搬去了钟粹宫偏殿居住,从此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为同治皇帝祈福,以为这样,便可不问世事,了此残生!
夜半时分,紫禁城所有的正门均大敞四开,年仅四岁的载湉从醇亲王府被送进了皇宫,成为了新的皇帝,大清的年号,也于年后改为了光绪元年。
慈安依旧是母后皇太后,军机大臣皆以为新帝的抚养还是应由母后皇太后亲理,毕竟,光绪皇帝是过继给咸丰爷为子,而慈安是咸丰爷的正宫皇后!
没想到,慈安却主动招了慈禧,推卸了此事。
她说:“先帝逝后,我很是悲伤,身子大不如前,恐无法抚育好载湉。不如这样,载湉由你我二人共同抚育,你若得空,多管一些。我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省得那些大臣们以嫡庶为由,唠叨个不停!”
慈禧自然乐得如此,便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常青想不通,问道:“太后为何不亲自抚育小皇帝?若被圣母皇太后抚育,小皇帝长大后恐怕就与她亲近了,到时咱们的处境可就艰难了!”
良慎却说:“我抢了她一个载淳,不能再抢她的载湉了!”
“这怎么是您抢的呢?大清组制,自古如此啊!”
“总之,我不能再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力了!况且,我早没了心力再养大一个孩子,抚养荣安和载淳已耗尽了我所有的心血,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自此后,除了嘉顺皇后,这皇宫中我再也不为任何人操心!”
良慎说完,挑开厚重的棉门帘,看外头已经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都开春了,怎么还下雪呢?”她喃喃着。
自此后,慈安与慈禧又开始了二度垂帘听政,她们又像几年前一样,并排坐在黄幔之后,看着宽大的龙椅上,那个身穿龙袍的娇小身影。
看着看着,慈安总是觉得恍惚,感觉在那坐着的不是光绪帝载湉,而是同治帝载淳!
此次垂帘与之前不同,慈禧的野心更大了,她对权力越来越热爱,失去了载淳之后,她努力的想在载湉身上找到做母亲的感觉,可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总是不能平衡。
于是,失去了亲情的慈禧,开始将她所有的精力和热情都用在追逐权力上,只是,受慈安的名分和奕?的才华牵制,她总是感觉自己的欲求无法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