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沉说:“问物理你找错人了,我物理从没上过c。”“我这是高一的物理嘛,也许对你来说很简单。”范洛硬是将那张试卷塞到高沉面前。高沉内心烦躁到了一个无法说清的程度。他将那张试卷抓起来扔到地上,几乎用吼的:“都跟你说看不懂了!能不能别老是来烦我?”范洛弯身将那张试卷捡起来,可怜的语气小声地说:“好吧……”高沉的躁火,并没因为范洛突然可怜兮兮的语气而减小,也没为此产生愧疚。他觉得这小子,就是得被人吼骂,才会听得懂人话。这小子像只蜜蜂一样,总围绕在他身边嗡嗡地响,早知道当初在公共课上,高沉就不该在那张纸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或者下大雨的那天直接拒绝他合租的请求,不然也不会被他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前女友不知喜欢他什么,虽然没看见他们两个人最终在一起。但是会喜欢上这样烦人幼稚的孩子,高沉怀疑前女友眼睛有毛病,从而认为起自己以前找女友的眼光有问题。艾米莉亚也和范洛一样粘人,一天要发几十封邮件来问长问短,再不就是打座机过来跟他聊些有的没的聊很久。他老爸经常打电话来问他,每个月那么多话费,是不是以为他钱多到要拿去烧。可是因为艾米莉亚是新交的女朋友,她这么频繁地“骚扰”,高沉不会讨厌,反而觉得她很可爱。当然过几个礼拜还会不会这么觉得,他就不知道了。艾米莉亚最后几封邮件,高沉懒得看,也懒得回。以一封“爱你”结尾。玩了大概半小时游戏,他关掉电脑,起身活动脖子和肩膀。那位要“好好读书”的小子,已经趴在物理卷子上睡得死沉。高沉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好笑地想:就这个样子,还指望能把物理考到b以上,多拿一点生活费?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张被范洛的脸压住的物理试卷。这张试卷的难易程度,物理从没达到c的高沉都能解出一半以上。范洛竟有办法一连空出三大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选择题,也能做错。高沉笑出一声,手指在范洛脑门上用力一戳,在范洛睡音哼哼地醒来时,高沉转身进了卫生间。厨房原先在这个家是摆设,范洛住进来后的第二个月,将这个“摆设”发挥到极致用处。他用从二手市场上赚来的钱,每天去超市买半价食材。用那些即将过指定日期,但还可以食用的食材在家做饭。范洛的厨艺不怎么样,他说自己以前在家没下厨过,来这里后也是首次尝试自己做饭。不过他做出来的食物,虽说不上人间美味,也还不至于太糟糕,勉勉强强能合高沉的口味。食堂那些西洋饭菜吃腻了,吃一吃范洛做得不怎么样的中国菜,高沉觉得还不错。吃完饭范洛会收拾碗筷去洗碗,平时家务活也都揽去做。因为有这个乖巧的自觉,跟他生活一段日子后,高沉便没像起初同居那样觉得他烦。唯一不舒服的是,范洛在家里放歌,喜欢放经典流行乐,或者放drea-pop。经典流行音乐也就算了,drea-pop那种梦幻迷离的曲调,常常让高沉听得浑身提不起劲,有时要戴上耳机听一听hip-pop来醒神。范洛作为一个男生,他的敏感细腻,常叫高沉受不了。下雨的那个周六,高沉躺在床上看漫画。范洛问:“高学长,下午能不能借一下你的电脑?”高沉眼皮子掀也没掀一下,翻着漫画书说:“想借你就借。”范洛倒在床上,滚到高沉身边说“谢谢”。那天中午,下着大雨,泥滚滚的雨水在街道上漫涌。范洛穿上雨靴,带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出门。半个小时后,他回来。将雨伞撑开放在门外,抖落身上的雨水,从外套里拿出一张包装略老旧了的影碟。高沉起身倒水时,瞥了影碟一眼,是94年的法国电影——《leon》,中译名《这个杀手不太冷》。范洛将影碟放在高沉的电脑里看,时长两个多小时的电影,他一秒不落看完。坐在电脑前哭了一个下午。那天连晚饭都没去做。第二日高沉收拾没用的东西,范洛还赖在床上睡觉。高沉故意捣鼓得很大声,抱着很坏的心思想把范洛闹醒。范洛却在床上翻了个身,抓过高沉的枕头抱在怀里,膝盖曲起,身子蜷缩起来,在高沉的吵闹声下照样睡得很香。高沉翻了个白眼,没了闹醒他的兴趣,专心整理那些堆放在衣柜里很久没动过的衣服。有条蓝色的夏威夷衫,他刚来这里上高一的时候买的。只穿过一次,就再没穿过。高二年他身高疯狂地长,这件衣服如今已经穿不下。只是看着好好的,扔掉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