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萍已做好了饭。大早上的,她用萝卜雕了只玉龙,用来?装早上吃的油饼。那龙瞧着胖了些,不过刀工却是无可挑剔的。苏缈从中拿了块饼,笑道?:“你这手艺真?棒,早晚能进董府厨房。”陆风萍抬头看她,眼睛一亮:“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副打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苏缈抿唇微笑。她将头发挽了个单螺,头上斜插着支木簪子。又在脸上点了妆,走路时将步子放小些,多笑笑,竟十?分有少女味道?。陆风萍围着个破围裙,倒被衬得灰扑扑的。她在围裙上擦擦手,帮苏缈舀了碗粥,忍不住又瞧了瞧她的脸:“你这眉毛画得尤其?好看!”苏缈笑了一笑:“我夫君画的。”“你们感情真?好,走哪儿他都跟着。欸,他怎没出来?吃饭啊?”苏缈坐下喝了口粥:“他不喜生人,也不爱说话,我一会儿给他端过去。”陆风萍也坐下吃饭,不禁感慨起来?:“人跟人还真?不一样。雷鸣那小子啊,没事儿也能逮着人唠半晌,我看他还是别回?嵬山了,就?在茶馆当跑堂的算了。”“他人呢?”“早上工去了!”雷鸣在打探消息之事上可谓尽心,苏缈这头也不能落后。吃过了饭,她先出去买了套书生常穿的衣裳回?来?。妖皇竟当真?换上了。一下子显得亲和?了许多,手中拿上一本书,很有鸿儒那味道?。一切妥当,两人一道?出了门。街上人来?人往,又有官兵巡逻。起先苏缈还有些担心被人认出,谁料在东门附近逛了几圈儿,竟无人把她跟画像对起来?。那画像贴在告示栏上,她站在告示栏下,一个清冷江湖气,一个明媚少女味。回?想起来?,小时候父母亲做给她的衣裳,也不乏红的粉的,漂亮的头花更是没有缺过。那时候的她,是被呵护着的。几十?年摸爬滚打,本以为这辈子注定要受一身伤,可如今那种被呵护着的感觉又在心里?萌了芽。在城东一角逛了整整一天,苏缈的脑子都要记炸了。回?到?房间,忙摆上笔墨,将路线画了个差不多。画完仔细一看,却又觉得哪儿缺了。罢了,脑子已经累了,只能明天再去附近转转,检查有无错漏。“砰砰”桌子轻轻震动,妖皇屈指叩响。“南佛巷少画了面墙。”他坐在对面,如是说道?。苏缈盯着那图,细细回?想了番,还真?是!忙又补上。“尊上好记性!”他又指着另一处:“此处墙高八尺,顶上插有削尖的竹签,不便翻越。”她忙又补上。妖皇拾起她的路线图,越看眉头越皱:“罢了,本尊另画一副。”于是另铺张纸,提笔划线。他笔下的线竟跟弹出的墨线似的,笔直地拉开……苏缈看瞪了眼睛。低头看看自己画的,本来?不觉得歪,对比之下便跟狗啃似的。只在“能用就?行?”的水准。一条街,两条街……哪面墙需格外?注意,哪处几时拥堵,哪条路是巡防重点,妖皇都一一标注上了。苏缈忍不住发出惊喜的声音:“尊上厉害,过目不忘呢!”他微微勾唇,似乎笑了。不消一会儿,妖皇搁下笔:“且休息吧,明日继续。”走了一天,的确挺累。既然有了妖皇这样的脑子,路线何须再操心,不出几天定能把整个宁州城画完。苏缈倒床便睡,不一会儿就?进了梦乡。梦到?一半,苏缈却被惊醒了。隔壁有什么?动静,声音还不小。她坐起身,盘腿在床上仔细听了一阵。好像是陆风萍在骂什么?。堂屋那边,隐约传来?雷鸣的声音,他接连说着“不妨事”。天已经黑了,四下安静,他们说话的声音苏缈能听个七八分清。她忙下了床去。堂屋里?点着两盏昏暗的油灯,门没关。苏缈凑到?门边:“怎么?了?”陆风萍两眼红彤彤的,正气着呢,见她来?了,把嘴一撇:“被天杀的泼了开水!故意的!”苏缈进门,目光落到?雷鸣的手上。两颗豆大的火苗微微跳动,勉强将他的手照个清楚。她忍不住抽了口气。什么?人那么?恶劣,将雷鸣的右手整个烫得起了皮!打入董府雷鸣那右手被烫得红彤彤一片,已开始起水泡了,到明天指不定肿成什么样子。烫伤的部位火|辣辣的?痛,苏缈曾经尝过那种滋味,她尚且难受得睡不着,雷鸣烫得这么严重,嘴角却还勾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