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荧光听不?见,它?们纷纷地?飘往四方,没有为她作片刻停留。苏缈慢慢停下脚步,伸出手,却未能握住一片荧光。——他还是有怨,有不?甘,有委屈没有说出来的吧。有什么东西自她的脸颊滴入泥地?,一滴、两滴……渐渐数不?清了。温柔的风不?住地?吹,风干不?了她的脸。——你还没有叫过我一声“妹妹”啊。当?最后?一片荧光,消失在暗黑的夜里,苏缈胸口顿然一痛。一股腥甜翻涌上?来,鲜血从口中喷出,散落了好大一滩。苏缈两眼一黑,几乎就要倒下。她捂住胸口,痛得冷汗淋漓。钟曲做到?了这一步,将一切可以给的都给了她,她又怎能辜负。方才能打温源,是因强行突破至第七层心法。第六层的根基尚未打好,真气?运转不?畅,瘀堵在胸口久久不?散。一口淤血喷出来,才稍稍好些。也?不?知是大恸之故,还是真气?堵着的缘故,她此时的头脑昏昏沉沉。步子沉沉的像灌了铅,苏缈一步一顿,飘飘摇摇地?走回原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月光照射下发着微弱的光。她躬身捡起。是那半枚铜印,刻着一个“修”字。指腹轻轻摩挲着凹凸的字,她轻轻地?念出声,“信”、“修”。趟过一条奔腾着鲜血的河,这个名字才终于拼凑完整。父亲……“哥哥他也?,魂飞魄散了啊。”一滴滴鲜血渗入泥里,下颌一条血线趟过,苏缈却恍然未觉,只?是紧紧拽着那两半铜印。这个世?间残忍又冷血,她情愿,换自己永辞于世?,再不?经这样的苦难。……还没入夏,就连下了两场瓢泼大雨。今儿午后?终于雨停,可到?了黄昏,这雨却又哗啦啦续上?了。从宁州往全州的路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水坑。“妈的,这趟出门太倒霉了!”四五个粗汉从雨幕中跑来,骂骂咧咧地?躲进长亭。他们都湿透了,个个板着脸,把鼓囊囊的麻袋丢在柱子旁,还撒气?地?踹了几脚。麻袋里的东西弹了下,没发出什么声音。“淋雨就罢了,还撞上?死人,还他妈是被大卸八块的死人,肠子脑浆弄得满地?,老子一个做山匪的都觉得残忍!对了,老大,咱们要不?要报官?”“报官?让官府抓咱们?”老大努努嘴,指指麻袋。湿透了的麻袋这会儿很安静。“能把一穿铠甲的大卸八块,必定是一群狠角色,咱们几个惹得起个屁。”众人边抖着身上?的水,边说起那林间的惨相,都忍不?住感慨。“嘘——”当?中一人忽然做了个手势。几个粗汉抖水的动作一顿,才发现长亭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是个女子。她一脚垂地?,一脚踩着坐板,背靠着亭柱,手握着一坛酒正饮着。其腹上?放置着一把剑,身上?穿的是干练的短打。看打扮是个走江湖的。她很安静,眼睛低垂的不?曾转动,五官冷冷的,面?上?仿佛也?下着一场暴雨。斜雨飘进亭中,湿润了她的衣摆,她似乎也?懒得挪一挪位置。凌乱的发丝搭在她的脸上?,她的衣裳沾满泥泞与血污,但都掩盖不?住她的清丽。酒很香,人很美,勾得几个汉子都咽了口唾沫。其中一人把老大拉到?一边,附耳说道:“老大,要不?把这女的也?……”老大瞪眼,小声道:“赵大胆,说你大胆你还真大胆,那可是个走江湖的!”“可当?家的说了,今年生辰别的不?要,只?要女人。咱们出来这么久,就绑到?个残废,要不?是脸蛋子漂亮,压根儿交不?了差。更?何?况,老大你昨儿一冲动就先享用了,万一寨主发现是个残花败柳,咱们反讨不?了好。”那老大望了眼麻袋,不?自觉地?舔了舔嘴皮子。里头虽说是个残废,可漂亮得紧,那身段儿绝了。却要上?交给寨主,真是可惜。他很是不?爽地?啐了口:“自个儿不?行,怪女人不?下蛋!抢再多?回去也?生不?出个儿子,倒叫兄弟们看笑?话。”“老大,这话可不?敢说。咱们都只?有照办的份儿,当?家的不?是警告了么,谁要敢应付他,吃不?了兜着走嘞。”赵大胆朝那女子的方向努努嘴,“把那女的绑了,咱们正好交差。她长得好,说不?准大当?家的一高兴,赏你个三当?家做做。”听得手下这么说,老大的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他扭过头,仔细地?打量了下对面?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