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官去移交器械了,有人引着他前往军营,他也把余赢双给带上了。“我就说你应该一剑砍了那老贼的头,一头白发了还上战场阴着偷袭人。”“提着头回来我看着恶心,割他耳朵我都嫌弃脏咧。”“我说老张你别说别人,你自己咋不杀了那老贼啊,技不如人!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找打?”……“哎,你说今年还剩几场仗要打呀,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家抱抱我那快出生的孩子呢。”“那你别想了,照炎贼着架势怕是还有不少……”军营里士兵七嘴八舌的,一个个看过去没有打完仗的疲惫,而是血气方刚还能大战几百场一样。“报!主帅,兵部有大人前来拜见。”不时就走到了主帅的营帐前,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爹爹,开口西境不等他做好准备,营帐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进。”只有一个字一个音节,他却直觉是爹爹,蒙上尘土的记忆仿佛突然挣脱了出来。“大人……大人?”何江晏终于回神,他进帐以为会直直对上爹爹的脸,却看他背着手站在地图前,背影还是从前那般伟岸宽厚。何淮平听见人进来的动静,转身欲招待,却看见那年轻人站在那里呆呆看着自己。心想这京都的官儿怎么呆愣愣的?“这位——”“爹!”何江晏扑到何淮平的怀中,坚硬的盔甲被撞的一声闷响。他喊我什么?何淮平觉得自己怕是老了,但是他脑中白光一闪,拉扯开何江晏,盯着他的脸。他记得小儿子右眼眼尾有一颗痣,从前还和妻子夸过以后肯定长得俊,果然,他在这张莫名熟悉已泣不成声的脸上看到了那颗痣。“晏儿……你是晏儿?”看到他连连点头,猛地把他按回怀里,揉着他脑袋。“居然是晏儿,爹爹好想你……好多好多年了,爹爹总担心你在京都受欺负,看你好好长大了,一切就好就好……”从前何江晏总在娘面前,撑着不落泪不抱怨,还能宽慰娘,现在见到了爹,这十多年的委屈一下爆发出来,根本憋不住。以前没做的孩童现在做成了,像是要补完小时候没落下的泪一样。“晏儿,你娘可好?皇上怎会放你离京?刚刚人通报说是兵部的官员,你做官了?”“放心吧爹爹,娘一切安好,皇上——皇上之前还派我去济阳送了粮食呢,孩儿现在在兵部任六品官。”何江晏止住泪,却怎么也不松开何淮平,手指紧巴巴的抓着他的衣角不撒手。“爹爹,我想留在西境,我想跟着你。”“皇上应允了?”“他自是知晓的。”何江晏当时去找柳州安的时候,他已叫他求他了,应该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何淮平当然太乐意了,又有一个亲人陪在身边,他想到这,看了何江晏半天才犹豫开口。“晏儿,其实爹爹有事瞒着你和你娘。”“你兄长在七年就战死了,死前把妻儿都送到爹这来了,爹总觉得镇南关不对劲,派去人偷偷探查过,可一无所获。”“爹……你在说笑吧,哥哥怎么会——”何江晏呆滞了一瞬,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来。“爹也何尝不想这只是玩笑呢……”刚见到爹爹的喜悦迅速被冲掉,那个温柔的哥哥居然死了?何江晏突然想到柳州安秘密派去镇南关的探子不知道该如何了,算着时日应该回京中复命了,镇南关……何淮平领着何江晏去见大儿子的妻儿,嫂嫂的气色还不错,小侄子与自己看上去差不多大了,已然十五,也是,哥哥带嫂嫂走的时候就已有身孕了。何江晏沉默的随着爹爹走回营帐,他心情急剧变化,有些缓不过来。何淮平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晏儿,你也长这么大了,爹爹只求你平安就好。”话音刚落,“报——”“主帅!炎军在攻城,约莫有一万步兵,后方看不太清。”这是何江晏柳州安,只有你不能这么对我……想必连死了他们都不愿相信吧……何江晏与何淮平道别后,就带着余赢双回京。时隔将近一年,何江晏穿过繁华的京都,好像有什么不同了,他从前走在这条街只有苦痛和恨意,如今竟然多了期待。余赢双头回进京,挑着帘子老是向外张望。“晏大哥!那里有玩糖人的,哇——还有花灯,是不是快到岁旦了?好热闹呀。”听到余赢双的话,何江晏才意识到又要一年春了,他淡淡接话。“你来京都住哪?”“晏大哥能不能收留我呀,我会给房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