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就是我,做出来的蛋糕相当难吃。垦常常在我午睡的时候偷偷把我的作品全倒掉,然后轻手轻脚地帮我重做。是这个原因吧,通常店里的生意在傍晚时分总会很热闹,而她就倚在门旁看着我手忙脚乱。
她笑,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垦陪我一起去海边。我远远抛入海水里的那些玻璃瓶里通常有这样的字句——
“就算你变成了手指大小的小人儿,我也会把你揪出来种在花盆里每天给你浇水晒太阳让你快高长大……”
“那我就坐在这儿等,想你的时候就给你写信……”
垦说我这样的行为相当白痴,况且那些瓶子就和我做的蛋糕一样面目可憎,缺乏美感。
愿望美就可以了,我这样回答。
呸。
我做不出好味的糕点,后来将整个店交给垦打理。我呢,用学了四年的热动力知识改造垦的烤箱,垦的糕点越做越好,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傍晚时分,我喜欢坐在垦冰品的门口看天边的流云轻淡掠过,重复怀念西芹形容夕阳的蛋黄派理论。
垦坐过来说土猪你变了,然而我不习惯你不恋爱时的样子。
我已经没有力气恋爱,垦。
或许这样蛮好,不恋爱就不会失恋。她双手拢住耳边头发,轻轻耸了一下肩。
从什么时候开始,垦开始穿长裙,我竟然没有发觉。
沉默了好半天,我开口,垦,忘记一个人要用多长时间?
我只知道用一年那么长的时间,是不够的。她低下头轻轻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垦变得很忧郁,我竟然没有发觉。
太阳落入海水时,一切如宇宙一般膨胀开来,又如全然凝涸在冰河里。一切被夸张得近乎脆弱,同时又迤逦着安然消瘦。一缕古老的光线流泻在时光的斜坡上,我透不过气来。
垦,我好像变成了空荡荡的游泳池,池里又脏又有裂fèng,不知明年能否使用。
她一眨未眨地看着我,之后慢慢开口说:我们走吧。
的确该走了。
丽江相当美丽。
坐在一家很小的茶馆里,我歪着头搅动面前的咖啡,垦冲着对面那个老外的照相机竖起两只手指,两人都被南国的阳光晒得黑黝黝的。窗外一条河流绵延不断,从这里看过去,在秋日黄昏下,光闪闪的俨然过期红茶一路流淌。沿河一些民居已经完全商业化,繁闹喧嚷。为了解闷,我开始数垦手指甲上绘制的微型瓢虫。
无聊。
咖啡杯已经空了,无物可搅的时候,一些人群开始搅动黄昏。
垦突然坐过来,夏天,我爱上一个人。
难道是邻桌那个长得像头翼龙的法国男人?我小声问。刚才垦用法语同那家伙聊了有两个多小时,如今那头翼龙以一幅音乐评论家似的神气定定地盯视我的脸。
嗯……严格来说是暗恋吧。垦一付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支持你的任何选择,不过垦同学,你不觉得速度太快了吗?虽然这么多年你从未有过男朋友,爆发力如此之强尚情有可原。
可是我爱的那个人的身边一直有女朋友来着,走马灯似的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