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雷鸣奏响。
——
米罗透过目镜凝视着天空,感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冰冷。
雨幕潇潇,和低垂的夜幕一同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压迫。夜、雨,仿佛天造之和,仿佛就应该在一起出现般自然。
他摇摇头,将这种思绪抛开了,转身进入了后勤工作人员们搭建好的简易板房中,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他有一张严肃的脸,和大多数极限战士都较为类似,但他并不英俊,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丑陋。三道横跨整张脸的深刻伤疤毁了一切,让他的相貌变成了一种不会被人仔细观察的东西。
好在,其实倒也没有多少人在乎此事。能看见的人不在乎,在乎的人也看不见。
“连长。”
他的部下,他的兄弟,恩希卡走上前来,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情况如何?”
“四个小时以内要完成罪犯名单清点。”米罗说。“我们要在八点二十五分以前解决完一切,将这些可恨的渣滓扔进属于他们的地方去待着。”
“原体没有更多命令吗?”
“有。”米罗皱起眉。“但我并不能理解。”
恩希卡惊奇地看着他:“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连长。”
米罗瞥他一眼,用生硬的语气开口了。
“我也想明白原体的每一句话,甚至是他的每一个动作与眼神其背后所隐含的意味。但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作为极限战士的一员,我要做的事也很简单,我只需要遵从他的意志便可。”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恩希卡笑了起来。“不过,原体还说了什么?”
米罗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你是在卖关子吗,连长?”
“不。”
“那伱能将那句话说出来吗?”
米罗缓慢地叹了口气。
“他让我们保持平静。”极限战士第一战团第二连的连长如此说道。“但我不理解他为何要这么说。”
恩希卡沉默半响,缓慢地摇了摇头,同样也不能理解他们的原体罗伯特·基里曼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们终究是幸运的,因为这种疑惑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他们便听见了从营房外的雨幕中传来的一种低沉的啸响。尖锐却又低沉,在响起的那一刹那便让他们感到耳膜生疼。
米罗猛地扣上头盔,一把拉开营房的门就走了出去。他的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武装带上的爆弹枪上了,然而,几秒钟后,他却安静地站在了雨幕之中,停止了动作。
“连长?”反应稍慢的恩希卡冲出营房,对他一动不动的长官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二连长并不回答,只是安静地伫立。恩希卡本欲再度开口说话,却猛地听见了一声巨大的雷鸣。
彻骨冰寒在这响声后突兀地袭来,突破了他的盔甲对他的保护,在身体的每个角落之中埋藏。恍惚之间,恩希卡的意识也陷入了一种静滞之中,他站在原地,凝视着雨幕中的黑暗,目镜上倒映出了一群惨白的影子。
他看得见它们,但并不能感知。雨幕依旧,打在极限战士们的盔甲之上,摔得粉碎。
再然后——有惨叫响起。连续不断,可怕而痛彻心扉,还夹杂着求饶。但鬼魂们并未理会他们,它们只是复仇,仅此而已。
从死亡的寂静中归来,忍受复仇之火与憎恨之焰的灼烧,它们绝不会再让任何话语成为阻碍。
角斗士们抓住了奴隶主,怒吼着自己的名字挥下了拳头。被折磨致死的奴隶掐住达官显贵的脖子,憎恨地看着他们呼出最后一点空气。
复仇,它发生在努凯里亚的各地,从那些已经被解放的城市,到那些在荒野中逃跑的奴隶主身边,它不停地蔓延,不停地持续,遵循着枉死者们的意志坚定地运行,仿佛一种自然规则般天经地义。
此时此刻,有无数起血案正在发生,但无人阻止,也没人可以阻止它,当法律与正义无法为枉死者们平息他们的愤怒之时,那么,复仇便成了最后的选择。
卡里尔平静地凝视着天空,雨点落进他的眼睛,摔得粉碎。努凯里亚的雨是自然的雨,哪怕他以不应出现的力量呼唤,这雨也温和无比,和诺斯特拉莫上的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