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港,白港……”维鲁特微微皱眉,重复喃喃了几次,既是从白港而来,想必应该是乘船回岛了……他一时想不出对方是如何逃开京城的重重封锁,正待细细琢磨,脑中又是一阵睡意袭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晚他似乎特别难以集中精神,每到若有所悟的关头,总会被越来越强的困倦感频频打断。或许是因为重压已久的大石落地,精神瞬间松懈之下,才会有如此不正常的负面效果吧……
他心神一时迷茫,连手指敲击的节奏都出了错乱。赛科尔立刻意识到了同伴的身体似乎不妥,翻身跳下了床,把邪眼的脖领子一抓,气势汹汹地喝道:“行了,没事就赶紧滚,别打扰少爷休息。”
他冷哼着用力一推,邪眼收不住脚,蹬蹬倒退几步撞在了大门上,赶紧将眼睛戴好,苦笑着摇摇头:“两位既然都没有疑问,那鄙人就先告退了……”他恭敬地鞠了一礼,没有半句抱怨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赛科尔盯着那迅速合上的房门良久,直到走廊里已经听不到对方离去的脚步声,才转头朝同伴嘟囔起来:“你可别相信这家伙,小心他哪天在背后给你一下子。”
“……”
“当然了,我可不怕他,但你就不一样了啊,你又打不过他……咳,对了,你说野鬼回来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啊?”
“……”
“我觉得八成有问题,该不会又是那个楻国太子变的吧,哼!要真是他变的,看本少爷回去怎么收拾他!”
“……”
“喂,跟你说话呢,怎么都没反应啊?维鲁特?维鲁特?”赛科尔瞪着眼睛凑过去,拿手来回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才发觉他竟是保持端坐的姿势睡着了。
“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早……”影刺客疑惑地抓抓脑袋,也懒得去纠结了,起身小心地将同伴抱到床上,又替他盖好薄被,拉掉床头灯,才化成阴影从门缝里溜出了房间。
但下一秒,他又像是被人追击般火速钻了进来,在门口露出身影,转头朝外面鄙夷地哼了一声,仿佛是对那臆想中用心不良的邪眼一次犀利的嘲弄。
本少爷今晚就守在房里了,看你们还有什么馊主意……他在墙边寻了个开阔地方随便一趟,翘着脚轻笑了几声,咧出虎牙,得意洋洋地遁入了浅浅梦乡中。
翌日清晨,维鲁特在阵阵魔力机械的低鸣声中被吵醒。他揉了揉依旧昏沉沉的脑袋,费力地撑开眼皮一看,四壁都是明晃晃的合金墙,看来自己想必已经身处在那艘黑色飞艇内了。
“你醒那,要母要先敲点公西啊?”身侧传来赛科尔含含糊糊地询问。
他转头看去,同伴已经换回了最常穿的那套灰蓝色制服,半蹲在他身边,嘴里塞满了香肠面包正嚼得带劲。更远处的靠椅上躺着个面带骨爪纹身的壮汉,维鲁特记得见过这人,却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几点了?”他环顾四周后没有看到任何提示时间的工具,干着嗓子问了一声。
“……不太清楚,大概是5点左右吧?”赛科尔听得发愣,他哪里知道时间,迟疑中又转头向那男子重复问了一遍,“喂,现在几点了?”
“嘿嘿,老子可不是保姆,回家问你奶妈去。”铁手好似没骨头般瘫在躺椅上,悠哉地抖着脚,斜过脸来笑着讥讽,根本不拿他的问题当回事。
“你说什么!X的,等回去了,看少爷怎么收拾你!”
“嘿嘿,等你回去了,就得接受评议会的任务审查,有的是苦头叫你吃,还敢跟我嘴硬!?哼哼,小子,老老实实服个软,说不定到时候,老子还能给你在诸位审查员面前说说好话,嘿嘿……”
“X的,你找死!……”
这两人仿佛天生不对头,一见面就争执不休,骂得火气冲天,却都没有动手,仿佛是有一条最后底线在顽强支撑着崩溃中的和平。
真是吵死了,邪眼去哪儿了,也不来管管……维鲁特本来就头昏脑涨,被他们这一顿吵闹更是脑袋里懵懂成了浆糊,又一阵晕眩后,再次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
他躺在地上铺设的长条软垫中央,紧皱着眉,面色晦暗,呼吸不定。梦境飘摇之际,他的心神仿佛化成了这艘飞艇,翻越过荒山,翻越过大河,最后抵达的,是那片迎接他出生的伟大城市——星城。
他像云一般飞在拔地而起的高楼间,看到了无数闪耀的光在向他召唤,看到了他肃穆威严的庄园城堡,看到了他心念着的父亲和母亲正携手站在大门前守望着自己。
他的嘴角终于又流出了一丝微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