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锦之前还真没关注这事儿,乍一听,还有点惊讶。所以??这些人的社会地位都低成这样了,让他们去学校教学,他们还反对?守着那小手艺当宝??而且他们这些人,就类似她建的御窑工匠,还有工部的那些工匠之类的,他们为官府服役,要是官府叫他们教人手艺,他们能不教?他们敢不教??只不过这样教,就是一个干活的,连班头都不算,要搁元盛朝,工钱都不发……他们觉得这样更好??她觉得自己应该算满朝最接地气的官员了,都看不懂这脑回路。如今她征求意见的结果,已经差不多都回来了,她也已经放弃了,所以她就让王慎行帮忙上个折子,请废匠藉。王慎行跟她道:“百姓大多愚昧,你要真想让他们来教,直接召来教就是了,什么事儿也没有,就因为你太平易了,还费诺大工夫,满天下的去问他们的意见,他们哪有什么见识,自然不识好人心。”“算了,”唐时锦道:“我也是一时之气,结果自打脸……但是工科改变世界懂不,这些人手里,真能做出好东西,能让生活更便利的,需要鼓励。所以,先帮他们改善一下社会地位吧,不然没人爱当工匠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王慎行就帮她写了折子,代她上了。这事儿,反对的声音并不高。一个是事不关已,实在蠢到我了那些人本来想回嘴的,结果往下头一看……认出了戚曜灵和江必安,顿时就不敢吭声了。其实这些人,还真不是有资格提反对意见的那一拨人。那些人大多位高权重,自有城府,傻了才在外头夸夸其谈的笑话财神爷。所以这些人都只不过是沾点边儿,甚至连边儿都不沾的底层小官儿,真遇上“财神党”一个个乖觉得很。但也架不住这种人多啊!要不能说是狂欢么!萧伯纳说:“许多伟大的真理开始的时候都被认为是亵渎行为。”因为大众对于真理的判断,本来就会因为时间、地点、时代等等,而有所不同。就好像此时,一件针对某个群体的改革,去征求这个群体的意见,这能说不正确吗?这正确极了好吗?可是在这个年代,就成了笑话……就什么都不用说,只说“居然还一个一个去问工匠们的意见”,大家就会心的大笑起来,好像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最可笑又可怜的是,连这些工匠们自己,也拿这个当笑话说,一边说一边哈哈的笑。道边的马车上,桃六郎缓缓的放下了车帘。跟着的影卫低声禀报,又有人把元阆仙前几日写的《赞诸葛》送上。桃六郎看了一遍,就做了两个手势,示意他找一处停一停,他要写点东西。影卫精神一振,立刻找了一处又通风又荫凉的地方停下了,送上笔墨,桃六郎一挥而就,墨迹未干,就递了出来,示意他送出去。影卫连声答应,欢喜的去了。于是桃六郎人还未到京城,文章已经是满天飞,除了那篇《匠人书》,还又写了一篇《讨看客檄》,专门批驳这些文人,算是《赞诸葛》的升级版?元阆仙这个人,名字仙,长的也仙,但文笔……怎么说呢,很毒辣,将人最丑陋的嘴脸,勾画的入木三分,如在眼前。桃六郎则不是。桃六郎很傲娇,他的文章也总有这个味儿。哪怕是檄文,也不是金戈铁马明刀明枪,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神之蔑视?总之就是“尔等实在是蠢到我了”、“我大发慈悲教你个乖”的感觉。咋说呢,师徒俩同样招人恨,但元阆仙会叫人恼羞成怒的想杀了他,桃六郎……同样叫人恼羞成怒,却又恍然大悟,羞愤之余能极度深刻的明白过来,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蠢。高下立判。连炎柏葳看了之后,都忍不住道:“成蹊这杆笔啊,实在是,真的是……”他辞穷半晌:“你说文人一杆笔,可做杀人刀,他这个,真真醒世刀。”唐时锦立刻叫他提了醒世刀三个字,叫人做了匾,大张旗鼓的送去庆王府。结果桃成蹊的马车就被堵路上了,掀帘子表示询问。影卫跑去看了热闹回来,哈哈的笑道:“皇上写了字赐给你呢,这会儿好多人围着看。”桃成蹊点了点头,指了指皇宫,意思是那就先进宫。影卫就绕了路,一边心痒痒的道:“你想不想知道写了什么字?”桃成蹊眼晴微弯。这种事情,肯定是唐时锦推波助澜,能讨她的好,这字绝不会斯文。他想想炎柏葳的性子,再想想唐时锦的性子,于是就在手心划了“醒世刀”三个字。影卫惊叹:“你也太厉害了,你怎么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