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锦想了一下,直接道:“你去把我的神兽叫来,你也穿上朝服。”戚曜灵秒懂,飞也似的去了。于是一个时辰之后,大家便出发了。这个仪式,唐时锦还真没来看过,但,有典仪官一路提点,倒也不用担心做错。从出宫就有一大拨百姓簇拥,而唐时锦未穿后服,穿的是亲王的全套礼服官帽,明黄色赐服。沿途百姓都是跪着的,又不许抬头直视君颜,所以起初,居然没有人认出来。一直到有人可能是偷看了一眼,惊呼出声:“是财神爷啊!!”这一声叫出来,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忍不住抬头,羽林军呵斥都呵斥不过来。但咋说呢,这年头人都穷,对财神是十分向往的,所以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围观的百姓骤然多了三倍。唐时锦先带百官到先农坛祭祀,然后才是耕耤礼。而且这个活儿说真的很囧,前头是一头披红挂彩的牛,后头她要扶犁亲耕,周围是一圈乐师敲锣打鼓,外围是护卫和百官,再外围是一大圈百姓,所有人都盯着你一个人看。反正她是一点没觉得肃穆,但这是个劝农之仪,很重要的政治秀,所以她表面还是很严肃的。好在这就是一个仪式,事后自然有农事官会来处理这块地,她只需要扶着梨不倒,仪态好一点,耕的深不深都无所谓。唐时锦扶着梨耕了三道,然后就起身让给了戚曜灵,戚曜灵扶梨耕了九道,给了江必安。江必安一直耕完。帝王仪仗一撤,百姓中便是轰的一声,议论之声井喷。零星的羽林军得了唐时锦吩咐,向百姓说明,随耕的是戚曜灵和江必安。都不用多说,大家就懂了,啊!日头和神兽都来啦!羽林军:“……”唐时锦直接回了宫,百官忍不住议论纷纷。有人道:“真是不成体统!胡来!”“确实不成体统,若是无人随耕也就算了,既要随耕,又指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拿这亲耕劝农之仪当什么了!”桃相道:“其实该本相随耕的,是锦儿担心我年迈。”便有人道:“虽是一片孝心,可又岂能因小失大?”桃相摆摆手:“诸位听我说完,锦儿做事,看似乱来,却自有章法,诸位若是不信,换下朝服,去听听民声,自然就懂了。”如今锦临朝中,颇多忠直之臣,还真有不少人换了衣服去了。到处都有人在说这件事。但是,因为财神爷亲耕,而去担心皇上是不是怎么着了的人极少,哪怕有人说到,无人附和,也很快就岔了开去。他们热衷于猜财神爷为什么要带江必安亲耕??因为他们觉得:“带戚大人是正带啊!因为戚大人是日头啊!!种地哪有不要日头照的!”“可是为什么要带江大人呢?”“对啊,要带神兽也应该带麒麟啊!狴犴不是管审案子的吗?”有人弱弱的道:“大概是因为麒麟不在家?”“怎么可能!”不止十个人义正辞严的反对:“神兽哪有不在家这一说!财神爷想招自然能招的来!”众朝臣:“……”其实麒麟可能就是不在家啊!!生了一双慧眼大家猜来猜去,然后一人一拍大腿:“你们真是笨啊!先前不是有人说了,财神爷有日月随身、麒麟护主、神兽开路、紫微投胎……麒麟是护主的啊!神兽才是开路的啊!!”众人齐齐恍然:“对啊!!神兽开路的啊!怪不得要带他!”众朝臣:“……”讲道理,且先不说你这个说法是拜神邪教的,就说开路和种地,这两者真的有关系??再说狴犴怎么就成开路的了??但百姓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开始乐观的期待今年一定是一个好年成,风调雨顺丰收什么的了……各处的说词,大同小异。众臣们一圈走下来,是真的深刻体会到了,百姓真的不在乎谁当皇帝……他们只在乎谁能叫他们吃饱饭。大家沉默的回来,有一拨人是清流诸人,半数以上去过那天的茶楼。有人忽然忍不住说了一句:“若这些话,叫陈阁老听到……”他意味深长的停住。大家不由哑然,忘了去纠正陈剑儒已经不是阁老了。桃相说唐时锦之影响,已经涉及到方方面面,所以她于大庆而言,已经是不可或缺。他说:“百姓都把她当神仙,那她就是神仙!民心所向!”那个时候,不少人不以为然,可是如今再看?桃相才真是一双慧眼。有人叹道:“到时候,咱们去送送他吧。”大家默然点头。亲耕之后,吏部才腾出手来,开始给陈剑儒走文书,缉事厂也开始走流程。这中间,还出了一件事儿。桃成蹊进宫的时候,看到了一封皇上写的文章。这其实是一封诫子书,是唐时锦醒来之后,炎柏葳后悔没早处理陈剑儒,因此写下一封诫子书,让儿子以后要警惕这种臣子。炎柏葳被江南文人称为炎师,他的文章流传于世的其实不少,但是最打动人的,却是他的十二首“致爱妻”,桃成蹊也是觉得这文章实在是写的好,所以回家才又写了出来,然后就渐渐流传了出来。因为是写给儿子的,所以炎柏葳写的十分平实。说了唐时锦昏迷之后他的悔意,然后痛斥陈剑儒这种管杀不管埋的鸡肋之臣,斥他胸中无国无家无百姓亦无君王,从不思大局不虑成败,只赤果果两字‘我对’……此等鸡肋之臣之危害,因其外似忠直,故远胜于佞臣、弄臣、奸臣,谗臣之害,定要警之慎之……不要犯与他一样的错误,等等。这文章因为写的好,流传的很多,有不少人看到。但因为这文章是在唐时锦处理陈剑儒之前,所以大家也只能私下里议论了几句。春龙节当天下午,陈剑儒被放了出来。陈家人在牢里一待几个月,年都过完了,听说先是唐时锦昏迷不醒,如今,皇上又昏迷不醒……早已经自份必死。如今居然能逃得一命,一家人的心情都十分奇异。而且唐时锦很周到的给他们留了三天时间,可以收拾家私细软,不至于生活拮据,确实已经很仁慈了。来的人是吏部的一个侍郎,送来了史部文书,没有圣旨,只有缉事厂的一封裁断书。外头几个姻亲徒弟过来相迎,陈剑儒听他们说了,就不由得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庆王爷是女子,怎么能代帝上朝?”旁人便道:“可是皇上未醒,太子又年幼,总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陈剑儒叹道:“纵是如此,此举也不妥!庆王爷说白了只是一个亲王,又是女子,她代帝上朝,是不是还要代帝主事?她本不通诗书,如何代帝主事?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旁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心说皇上说的太对了,这位真的是管杀不管埋,只管赤果果两字“我对”,至于之后国家如何朝廷如何,全不在意。便有一个弟子劝道:“老师还是先虑及眼下吧!”陈剑儒也不由哑然。是啊,他也只能是虑及眼下了,他如今已经不是阁老,连参与意见的资格也是没有了。缉事厂的人将人押送回府,限令他们三日之内离京,一边就回去复命。戚曜灵不放心,如今时常住在宫里,晚上一回去,唐时锦就过来,在他身上拍了几下,戚曜灵奇怪的问:“师父?”他看了看床上:“怎么了?皇上呢?”唐时锦喃喃的道:“我把他收进空间里了……”她本来只是例行过来看看他,叨叨两句,想着他这会儿水都灌不下去,要帮忙,除非是用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