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铁拐看了看他:“这边,就我们一家子住这儿,这还真不好证明……”他想了想:“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宝安病了,我还记着,出事的时候,我听着声音,还起来先摸了摸宝安的脑袋,烧的滚热,故此急的不行,没出去看出了啥事儿。”贺大郎在旁道:“爹,你记错了,宝安头着那天就发热了。”他跟贺家族长道:“伯伯,头着那天,宝安和珍儿在雪地里玩雪,因为这个时候雪都化了,走的远了些,一时没看住,就连袖子带前襟都湿了,当晚就发起热来,头一天我爹没理着,也没抓药,结果一晚上烧的厉害,我一大早去给他抓的药,这不,还有一服没吃呢!”他从房梁上拿下篮子,给他们看了看。贺铁拐道:“是这么个事,”他好像刚想起来一样:“对了,说起药,我这边药包还留着呢!我想着留下烧火,这不一直没断火,就没用着。”他站起来到处找了找,然后在不远处柜边找着了,递给族长。族长大儿子接过来数了数,如今从崔寡妇出事那天,到现在,六天了,正好六副药包。大家都沉默了。贺家族长站起来:“老弟,那就是我多心了,老弟别见怪。”贺铁拐道:“人命为大,哪能见怪!”一行人这才出来了,然后就是一筹莫展。有人道:“不是贺铁拐家,又会是谁呢?”“我就觉着人家不会干这事儿,人家一家子好好的,要真遇上熊了,咋连点皮也没破?就扔下衣裳了?”另一人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一男一女的衣裳,莫不是私奔的?所以家里才不敢声张!”“有可能!”就有人道:“若不是不常上山的,也不可能惊着熊!说起来,熊这会儿大半还没醒呢!”大家越猜越觉得像。最终贺家族长叹了口气:“兴许是这样吧,不然也不能十里八村没见人吱声。”于是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贺大媳妇宁氏给男人烧完了头七,就过来找了唐时锦,她身上热孝,也没进门,就在外头说话。唐时锦道:“我把你们家后头一片地也买下来了,到时候砌个围墙,从你们家院儿里开道门,你们养也方便,这几日我腾不出手来,你先这么养着,有啥事儿找小刺问问。”宁氏小声道:“我养这个,刺哥儿呢?”唐时锦笑道:“你放心,我另外有事情叫他办,等回头,我还想着,你捎带手照顾照顾曲曲,这孩子人虽小,安静的很,不闹人。阮刺说一个月能给你二百文银子。”宁氏道:“那就不用了,我抢了他的活计,已经是不好意思了。”唐时锦笑道:“那到时候你们去商量吧。”宁氏连连谢了,又叫了阮刺,过去看了那些鸡鸭兔,粮食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要养也就是拌和拌和,打扫打扫鸡舍,拣拣鸡蛋鹅蛋什么的……而且贺大家住的,临近一条挺宽的河道,到时候还可以让鸭子自己去河里找食吃。宁氏忙了一上午回来,贺元宵已经把她们一家子三天的米粮肉菜送了过来,道:“锦儿说了,以后你们想领熟的,就三餐直接去找我阿娘领,若想自己做,我就三天给你送一回,或者你想折成银钱也可,折银是你一天二十文,你家大丫一天十五文,可以按月给你,你想想吧,要是要折,就下月头开始。”宁氏连连谢了。结果正忙着,她弟妹又来了,又叨叨了一番,宁氏气的险些翻脸,她才走了。杨鹏霄一天都在食坊里,这边也没人,宁氏就一天过去几趟,上心的很。然后唐时锦那边腾出手来,直接叫泥瓦班的人,过来给垒了围墙,老大的一片地方,除了鸡鸭兔,还留了将来养羊、养猪的地方。她以已度人,怕人家嫌臭,还把隔壁的房子也买了,统一包了进去,离的近的是相对不大臭的鸡舍鸭舍,最臭的猪舍放在最远处,全都打理的齐齐整整。一恍又是半个月。宁氏给贺大哭完了灵,出来给孩子做饭,结果见她弟妹又来了。这一天三趟的,宁氏这么温和的人,都忍不住露了怒色:“你要嫁你嫁!你再这样,我非得找族长评评理!”赵氏急笑道:“嫂子莫气,我这是过来看看大哥,给他上柱香。”宁氏这才收敛了怒色,赵氏上了香,捂着脸哭了几声,宁氏叫她哭的难受起来,也忍不住哭了半天,赵氏好歹把她劝住,一边给她倒了杯水:“嫂子喝水,可莫要哭坏了身子。”宁氏也没多想,就接过来喝了。赵氏又说了两句,这才起身走了,回头的时候,见宁氏又哭了起来,不由得面露愧疚,赶紧加快步子走了。不大会儿,贺铁拐进来,道:“弟妹,我给贺大上柱香。”宁氏急跪在地上弯腰,贺铁拐上了香,道:“弟妹节哀,我先走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头七,家属也不用一直待在灵堂里了,宁氏就起身送他,谁知道一站起来,就是一阵头晕,她低声惊呼了一声,然后眼前一黑,贺铁拐立刻张手,抱了个满怀,看着怀里的妇人,冷笑了一声,低声道:“给脸不要脸!”他把妇人一抱,还趁机掐了两把,这才疾奔出去,道:“来人哪!来人哪!”唐时锦那边饭刚上桌,贺元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过来了,道:“锦儿!锦儿!”唐时锦道:“怎么了?”贺元宵道:“我听说,贺大婶子在灵堂昏倒了,贺铁拐刚好过来上香,然后一路抱着她去找了贺大夫,然后她弟妹说她叫男人搂抱了,说是天意啊什么的,逼她嫁给贺铁拐!”“什么?”唐时锦简直匪夷所思:“大婶子怎么说?”贺元宵道:“我来的时候,大婶子跪在地上求族长呢,说宁死不要再嫁,说生是贺大的人,死是贺大的鬼。”唐时锦霍然站起:“我去看看。”脱了一身皮唐时锦到的时候,那边正闹的不可开交。宁氏跪在地上,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只是拼命的向族长磕头:“族长,求求你为我做主,我不想嫁,我只想给我们当家的守着,我不想再嫁啊!”贺家族长皱着眉头,有些犹豫不决。赵氏在旁边撇着嘴道:“都叫男人搂了,清白都没了,还有脸说不嫁,我们贺家可不要你这么不要脸的妇人!你马上从我们贺家滚出去!”唐时锦大步进去,一抬手就甩了赵氏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当时房间里就安静了。唐时锦不姓贺也不姓周,但是她开着食坊,盖着屋,多少人跟着她吃饭,所以她站出来,就能跟贺家族长和贺里正平起平坐……村里这种地方,就是这么现实。所以她直接上巴掌,赵氏都不敢发火,只道:“你,你凭啥打我?”唐时锦看都没看她,向众人道:“贺二郎在哪?为何不叫他回来?”有人赶紧答道:“已经传了信儿出去了 ,但贺二郎在府城,一时还回不来。”唐时锦道:“贺二郎都不在,一个当弟妹的,拨拨嗦嗦的逼嫂子再嫁,也没人管管?老族长,贺大叔尸骨未寒,家里的遗孀就叫人这么欺负,您老不给她做主,哪家的姑娘还敢往贺家嫁?”这话说的极重。但贺家族长真不敢冲她发火。他站起来道:“说的也是!一切等贺二郎回来再说!”赵氏当时就急了:“她清白都没了……”唐时锦烦了,一手提起她来,直接往人群里一扔。赵氏一声尖叫,直接撞在了那伙人身上,一伙男人纷纷后退,惊叫连声。唐时锦踏上一步,低眼看她:“现在你清白也没了,这么多男人,你看你是一个一个的嫁,还是一起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