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甘泉殿,皇后柳巽言奉太后口谕前来拜见,殿中燃着藏香,气味甚浓,太后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听皇后问安后,沉声让她起身坐好。
伺候太后的榆代奉了茶来,退到一旁。
皇后依言就座,忽被香气惹得喉咙一痒,忙抬帕子掩鼻,指着桌上香炉道:“母后身体一直不见好,怎么宫里还用这么浓的香,榆代,把香拨出些去。”
太后立马出言阻止:“慢着,先不急。”
“这…”皇后一时疑惑语塞,不解地看着太后。
太后手中捻着红玉手串,慢慢道:“有这些奉给神佛的供香,哀家闻着才会心绪平静,皇后若是觉得呛鼻,也可以不来这听我的教导。”
皇后一脸恳切:“臣妾只是觉得这些供香味道太浓,担心母后身体。”
“若是担心我的身体,你也早些来了。”太后轻咳一声,榆代见状端茶递上,被她摆手拒绝。
皇后一时纠结起来,太后病症本就不见好,若被皇帝知道她来拜访之后病情更重,只怕会落得个不孝之名。
她讪讪笑道:“是臣妾不好…”
“皇后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淡香可以平复心神,浓香就会引起身体不适,所以要想法子控制浓淡,这也是你身为皇后的职责。”太后此言,意指后宫平衡。
她眼神捕捉到太后手上那串红玉佛珠,这是之前从未见过的,心中明白了什么,随即扬唇称赞道:“母后手上这串红玉佛珠,成色极佳,今年红玉产量极少,如此上品更是难得了。”
太后微睁眼眸,对着手上红玉佛珠浅笑:“是宁贵人孝顺,除这佛珠之外还有一支祥云红玉如意,很是不错。”
皇后应声附和:“宫中事物繁杂,臣妾不能时常来看母后,这宁贵人是难得的美人,又如此孝顺,想来在皇上身边会更体贴。”
“嗯。”太后给榆代使了个眼色,立马将香炉浇了,端起杯盏,打开茶盖吹了吹:“皇后打算怎么安排?”
皇后会心一笑,启唇道:“听说常贵人的父亲在沂州当地治洪有功,不日便是端午佳节,皇上会宴请各位大臣同乐,到那时臣妾会让常贵人表演歌舞。”
这话听起来像是主动帮衬常贵人,实则只是顺水人情罢了。且不说距端午仅剩下两日不到,常贵人是否准备周全,这么短的时日又能练好什么舞曲。
说白了,终归还是要看常贵人自己的能耐,更要看皇上自己的心意。
太后看破不说破,只淡淡道一句:“你自己拿主意就是。”浅浅饮茶。
端午前夕,林清萸特命人备好了艾叶、菖蒲、白芷、辛夷等中药,摘选出好的来制五毒香包,正巧慕娉婷也派了画月来送东西,便放了手中草药过来查看。
见一个小太监用盘子托着两个塞着红盖的坛子,画月则在一旁解释:“这是上好的雄黄酒,可以祛寒暖身,小主喝了对身体也有益。”
“替我转告慕姐姐,劳她记挂。”林清萸欣然一笑,转头吩咐菱巧将制好的几个香包拿来,又朝画月道:“我用五色团线制了香包,本想着给慕姐姐和常姐姐送过去,我让菱巧拿着跟你回去。”
未几,菱巧便拿着一些五毒香包过来了。
画月见了那些五毒香包,眼睛顿时放光,赞道:“林小主的手真巧,这些香包很是精致新奇,我家小主一定喜欢,我便连常贵人那份一同帮她拿了吧。”
林清萸温柔一笑:“那就辛苦画月姑娘了。”
画月未想到林答应这般客气,闻言一惊,忙矢口道:“怎会,林小主折煞奴婢了。”从菱巧手中接了东西,又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这才走了。
林清萸又回头看了看菱巧,道:“把剩下的香包做完,到时候各角都挂上,再把从内务府领来的新鲜艾草挂到宫门去。”
菱巧点头:“是,那些鲜艾草已经让小喜子和小乐子挂好了,等做完这些香包,再让他们挂些五色线上去。”
林清萸做完这些香包已是酉时,晚膳用了一些百合汤和豆沙粽,坐在床边掌了灯火看书。
蝉声喧闹,微风烘着院中的兰香暖暖地扑来,窗外繁星满天,似有萤光在墨色的树叶间飞舞,翡色玉点斑驳,勾了林清萸的兴致。
只道:“菱巧,沫儿,跟我出去扑流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