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语暂时还无法理解如此深奥的个体悲剧,她对此很是震惊。不过她理解为什么孙霞老给她们吃剩菜。孙霞抠搜,而且离婚后越发抠搜。李昕结婚是徐佳语刚上初中的事,婚礼的喜糖被孙霞放到徐佳语上大学还在拿出来招待人。当然孙霞不敢把这种糖给徐佳语吃。徐佳语知道孙霞是老师,孙霞偶尔还是去一小上两节课的。但是当老师哪有当官太太舒服呢?所以孙霞就不好好当老师而是专心当官太太。当官太太只需要收钱和花钱,孙霞离婚后家里收不了钱了,哪怕她已经攒下一座金山李峰约等于也净身出户,孙霞还是不舍得一粒铜子。而且孙霞本就自私且爱占小便宜,这已经变成了孙霞的基础设置。自从徐佳语初一寒假住孙霞家的那一个多月里孙霞几次带着她和孙雪儿去李峰新家楼下让孙雪儿上楼找李峰要钱之后,徐佳语觉得自己也不必多想了,就像不必想水为什么是液体一样。
徐佳语习惯了在孙霞这里吃剩饭,也习惯了从孙霞那里或者说在孙霞家里听到任何话发生任何事。徐佳语基本不接受,但基本理解。
徐佳语吃着出锅时就残破不堪的红烧鱼,听见孙霞问自己考得怎么样。
“九十多名。”
徐佳语考虑了一下是回答班里四十多名还是说校名次,又觉得何必让对方再问一次添烦,一步到位算了。
孙霞先夸徐佳语进步了,徐佳语说这次是运气,平时都没这么高。孙霞又说徐平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徐佳语说自己母亲宠辱不惊:“我妈是觉得我健康快乐地成长就好。哎呀,我就是这次蒙对了,我超常发挥的概率比雪儿姐失手的概率还低。孙姨你不要捧杀。”
孙霞说:“你爸要知道你这么优秀会该后悔死。”
来了来了,徐佳语每一颗脑细胞都进入战略休眠阶段。
孙霞啰啰嗦嗦絮絮叨叨自顾自说了一段,终于图穷匕现:“你要是个男孩他就不得跟你妈离婚,你看离婚那两年把你妈害的。那个王八儿还不给你抚养费,他公安局都涨多少次工资唻!给你的抚养费也该涨!他倒是一分不出。你妈还不起诉怕影响你档案,还只是让法院催,我看你妈也是放不下。你爸把那个生男孩儿的伎女娶了又花钱放学校里当老师,你妈又给你换班。你妈还说你长得像谁谁谁像这个像那个,那小孩还能像谁?不像妈就像爹,你要是长得不像她,我看你还是像你爹!就是她放不下……”
“男生又脏又臭的有什么好的?真搞不懂他们。”徐佳语停下筷子问孙霞:“是不是他们是男的才觉得男孩好?本质上还是觉得自己好。男生果然都拎不清自己还自恋得恶心,我班的男生就天天觉得自己特帅特聪明女生都爱看他们喜欢他们,那个班长每次体育课跑操都上主席台当首长冲我们喊‘同志们辛苦了’,神经病,其他人也跟着学。我小学班里的男生就这样,那么丑还非要露点不堪入目的肌肉,是基因缺陷吧!”
孙霞被徐佳语带歪了:“可不就是吗!俺就看女孩儿好!你看咱家三个女孩……”
吃完饭孙雪儿去地下室拿了两杯奶茶上来。徐佳语接过杯子习惯性看了眼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发现已经过期一个月了。徐佳语提醒孙雪儿过期食品不要吃,孙雪儿侧脸乜她,语气听上去有些生气:“过期短又不是不能吃,那是最佳赏味期。商家怕人吃坏赖他们肯定把保质期写短。我不也喝嘛!”
徐佳语想着不管别的,孙雪儿没考好心情差,自己还是别触霉头。只好冲了一杯×飘飘,跟着孙雪儿去了三楼阳台。
孙雪儿监督着徐佳语喝,确认徐佳语咽下去后才转开视线。下楼回房间的时候徐佳语趁她不注意把剩下的倒了。
湖边蚊子凶猛,数量也多。孙雪儿的床上装了蚊帐,徐佳语因为胃不舒服和肚子疼半夜醒来,几下都没拉开蚊帐。一时着急拉坏了拉链,徐佳语顾不上修匆匆把蚊帐曳被子底下就冲到厕所,一边拉肚子一边吐个天昏地暗。
徐佳语看着那摊秽物,觉得再好的东西吃进肚子里都是一般恶心,人肚子里不过这点脏东西,肚子里要没这点脏东西空上几天人也活不下去。
徐佳语打扫卫生的时候听见外面在开灯。清理完出去一看,孙雪儿正坐在蚊帐里瞪她:“你把蚊帐拉坏了!”
徐佳语那边的拉链被别上了回形针。
徐佳语不吭声,取下回形针修拉链。原本躺下的孙雪儿不耐烦地转过来:“关灯睡觉!”
徐佳语上床后拉上蚊帐拉链,隔着蚊帐按灭顶灯。
很多事情徐平为了徐佳语的茁壮成长都瞒着徐佳语,虽然徐佳语本身对这些人和事也不感兴趣从没问过。徐佳语一直都是这样,秉持“你想说自然会说”的理念,不主动过问(哪怕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徐佳语好像也不在意),也只在听的时候给对方情绪反馈,至于是什么样的情绪反馈就要看徐佳语的心情了。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冷淡。徐佳语被徐平接回家后并没有把孙霞说的这些话抖漏出来,只是说孙雪儿没考好。
徐平从市里回来的路上就接到孙霞“澄清事实”的电话了。孙霞在那边气急败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