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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父女，却比陌生人还陌生她那身特制的锦绣金色水袖长裙将她整个人衬得如一朵美丽金莲，随着她凌波微步般的舞步，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更有不少人已经停杯注目良久，瞪圆的眼珠子比厅中大灯上的琉璃水晶还大。伍依依随手合上偌光掉下来的下巴，声音低冷：“至于吗，不就跳支舞嘛！”偌光抹去嘴角的口水，呵呵笑道：“一年不见，薛小姐长得越发好看了！”“好看？”伍依依冷冷一哼，抬眸再望向那边的身影时多了一点谨慎，“是勾人吧，她那眼神，就差没明说想吸引你们的目光了。”大张旗鼓地摆宴，轰轰烈烈的烟火，声势浩大的舞蹈，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有阴谋！“师伯，别看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偌光心念微动，面上茫然无知地问道：“奇怪……哪里奇怪了？”伍依依拉过偌光的身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之前见过薛芷菡，她根本不长这样。”偌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噗嗤一笑，“小伍，你指定是认错了，我比你早几年见过薛小姐，她那时候的容貌就是如此啊，不过稍微稚嫩些。”“那晨馨苑里住的人是谁？不是薛芷菡？”偌光凝重地盯着伍依依看了看，试探问道：“小伍，你是喝醉了还是糊涂了，薛小姐不正是从晨馨苑过来的吗？”“她要是过来了，那阿……”伍依依把冒到嘴边的“辞”字硬生生吞了下去，晶莹的眼珠灵动地转了转，正想开口，那边的“薛芷菡”已经走了过来。“爹爹安好！”“薛芷菡”极为端正地朝薛翰承行了一礼，抬头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伍依依这边。“嗯，过来，坐下吧。”“是。”“薛芷菡”踏上台阶，坐在左边的空位之上。之后，厅上乐声又起，珠帘分合间又出来十二名舞姬，个个身姿高挑，婀娜多姿。不过，许是刚才见识过“薛芷菡”的惊鸿一舞，如今再看眼前的就显得极为普通寻常，堂下的宾客们也是神色淡淡，不时左右交谈，偶有几个大胆的，偷偷瞄看着堂上“薛芷菡”的方向。伍依依拿着一杯清酒挡在眼前，暗中观察着薛翰承的反应。她以为薛翰承会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但很奇怪，他明明看到堂下人群中投来的猥琐目光，不但不生气，反而有几分得意。按理说，他如此宝贝薛芷菡，往日都不许生人见她，如今见到她被人垂涎，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师伯，你要是有了女儿，会故意让她抛头露面，在宴会上跳舞讨好客人吗？”偌光正为尝不到酒味发恼呢，听到伍依依的问话，眉头一皱：“我连媳妇都没有，哪来的女儿！”伍依依喉间一噎，目光复杂地打量了他一眼，甩开杂乱的思绪，回到正题。“我是说如果，你想象一下嘛。”偌光还真就装模作样地撑着下巴思考了一番：“若是她喜欢倒也没什么，不过‘讨好’这个词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呢……”“那如果宴会上还有一群老头子不怀好意地盯着你女儿看呢？”“那怎么可以！”偌光差点拍桌子站起来了，“要真有那种事，我非把那群人的眼珠子都扣下来！”伍依依挑眉笑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吧，你连媳妇都没有，怎么会有女儿呢！”偌光恼怒的面色一滞：“……”伍依依敛回正色，目光审慎地在“薛芷菡”和薛翰承之间移动。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很不对劲，别说是父女了，就连熟人都算不上。左边的“薛芷菡”端坐如山，浑身上下给人一种僵硬的感觉，她看向薛翰承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敬畏，又像是害怕。她为什么要害怕薛翰承呢？她不是他的女儿吗？还是说她就是假的，是薛翰承临时找来做戏的？不对，偌光师伯说之前的“薛芷菡”也长这般容貌，那就不可能是薛翰承临时找来的。这么说来，这位假冒的薛芷菡在今天出现，并不是为了对付自己。伍依依凝眉苦思时，那边坐着的“薛芷菡”忽然起身在薛翰承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绕过后面的屏风，往内室去了。“师伯，你先吃着，我出去透口气。”伍依依随口编了个理由从大厅中脱身，到人少的地方念了个隐身诀，随着薛芷菡消失的方向找去。进入内室后现身，身后的乐声、欢声笑语都被隔断，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安静的空间。屋内轩敞开阔，四面没有窗户，只有生冷僵硬的石墙。墙上绘着一副巨大的壁画，画风诡异惊悚，上面的每个人物都不像凡间的人，反而像是地狱的阎罗鬼刹、狰狞妖异的各色小鬼。一个个、一群群都被开膛破肚，旁边还画有许多触目惊心的刑具，一件件、一桩桩纤毫毕现、鲜血淋漓，无不让人肌骨生寒。伍依依靠着指尖的微光从壁画面前走过，阴森幽冷的氛围让她心神微微紊乱，她心内揪紧，加快脚下的步伐。忽然身后闪过一道白惨惨的寒光，照得身旁的壁画红芒闪闪，仿佛那些牛鬼蛇神都活了一样，极为醒目。“薛芷菡，是你吗？”伍依依悚然警觉地转过身，却没发现任何人。骤而一股子寒风不知从哪里疾冲而入，她指尖亮闪的荧光都被惊得簌簌发抖。“别躲了，我知道是你在搞鬼。”伍依依清澈的双眸犹如星辉般熠熠闪烁，似玉凝脂般的面孔庄严沉稳。长裙飘逸，寂然肃立在血腥诡异的壁画旁，身姿秀丽，彷如镇守奸邪的神兵。“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救我了……”从阴暗的角落缓缓飘出来一个身影，她依旧穿着那身张扬华贵的金丝缕衣，但脸上却没有那般明朗妩媚，眉间添了许多愁苦忧伤。“你到底是谁？”“薛芷菡”幽幽垂下深眸，出口的声音带着丝丝阴冷寒气。“我谁也不是，也可以是任何人，只要我的主人允许。”她说主人……难道她是……神仙的事能告诉你们凡人么！“你……难道也是妖奴？”“奴？”女子弯唇一笑，“为什么你们人类都喜欢这样称呼我们，难道这样会显得你们高贵些吗？”伍依依面色一僵，方才的浩然正气被突然而来的歉疚所打破。“我的意思是，你也是被契印束缚的妖灵？”女子缓缓点头：“我是由人心执念所化的妖灵，我的存在，是为了护送那些横遭惨死的幼童的魂灵能顺利走上黄泉路，不至于在人间迷失伤人。”“可就在十年前，我被一个道士发现，他用结契术将我囚住，又把我带到罗都，从此，我不得不开始修习讨好人类的术法，练舞唱曲，修习魅惑之术，还要学做人间女子小鸟依人的模样，除此之外，我连个固定的名字都没有，只要人类需要，我就得化作他们想象的样貌，成为他们口中的人。”“怪不得你的脸跟薛芷菡那么像，原来是因为这样。”知道这一点后，伍依依再次凝眸打量女子时，只觉得心神一阵剧烈波荡，眼前身影重重，恍然间有种眩晕般的模糊感。“我知道，你与他们不同，只有你才能救我。”她的声音清脆明净，似山泉击石，珠落玉盘，瞬间驱散了伍依依猛然升起的恍惚感。她垂眸思忖半刻，问道：“对你使用结契术的道士，是颜洺吗？”“我不太清楚，只记得周围人唤了他一声掌门师尊。”那就是了！伍依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地面一阵剧烈的颤动，整间屋子好似都开始往右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