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说笑,虽是一家人,但到底礼数不可废,总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这话是在提醒二人注意此时场合,议政殿前不可失了分寸,更何况今日众臣心中都有些疙瘩,一言一行更要注意,只是越则昭不以为意。
“礼单的事,安郡公也知情?”越则煜转身向安焕辙询问答案。
“这是我的主意,国公也是同意的。”
“但本王不知情——”
安焕辙瞥了眼越则煜,笑道:“没有让你知情确是不妥,但那些礼单不是只有你一个知情,早说比晚说好,主动说比被动说更有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那些人要保,那些人要除。那份名单终究不是全部,不过是一份筛选后的弃子。
远远看去谁都以为安郡公笑着在和煜王溱郡王说些家常,可实则话中的信息重如泰山——王府有长舌,宫中也有人听。
越则煜够冷静,安焕辙向来清楚,但他本以为这个消息会让越则煜有稍许吃惊,可看眼前人的神态,找不到半分惊讶,“你知道?”
“本王的王府,有什么是本王不知道的?”越则煜目光扫过越则昭和安焕辙二人,一声嘲讽让二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既然如此,为何不告诉我?”越则昭话刚出口便觉不妥。
眉梢一挑,越则煜沉声警告:“没有下一次。”
这件事说到底也简单,越则昭和安郡公借了越则煜的名头,又借了燕皇的手肃清朝堂,只是清的是他们认为的“无用之人”,所有清洗之后的愤怒,不甘都会集中在一人身上。燕皇?他们不敢;安焕辙,他们看不到;越则昭?他们不信,谁会信哥哥是按弟弟的吩咐行事?最后所有的一切,只会算在越则煜的头上,就和之前的一样。
到底是被称作“笑面狐”的老手,安焕辙拍了拍越则煜的肩膀,笑道:“是舅舅鲁莽了,不会有下一次。你许久没见你母妃了,今天正好和则昭一起去看看她吧。”
“今日还有事,你告诉母妃我过几日便进宫请安。”
话是冲越则昭说的,用的词语是我而非本王,代表这件事已经过去,越则昭又像个不经世事的少年一样,打趣道:“我可不做传声筒,除非四哥给点好处?我想着四哥前几日骑的那匹马就不错,索性就给了我,也省的我去马场辛苦找一匹差不多的。”
“哦,那你慢慢想吧。”越则煜瞪了眼越则昭,并非出自生气,不过是许久以来的言语玩笑。
待到越则煜离开后,越则昭的嘴角渐渐收拢,盯着远去的背影,眼中没有丝毫温情,一旁的安焕辙如何看不到越则昭的神情,长叹一声,“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到底是你兄长……”
“当然,毕竟手足情深嘛。”越则昭侧头看向担忧的安焕辙,轻声道:“舅舅,咱们也是一家人啊——”
白玉石板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冷风带起的寒意越来越多,明明快要入春了,可议政殿屋檐一角好像还是被白霜冻的生脆,眼瞧着屋檐上的瓦就要掉下来,砸在下面守门的小内侍头上,砸的他再也爬不起来。
无力外面在怎么冷,清都殿的暖炉一直烧着。
安贵妃自小体寒畏寒,当年怀越则煜时太医本以为孩子会保不住,但这个孩子对当时在宫中孤立无援的安贵妃太过重要,安家和安贵妃铁了心要留,用了十万分小心,千万份的药材,可还是在生产那日百般惊险,不过好在最后母子平安,当日的凶险也就不算什么。反倒是在生越则昭时留了病根,受不了冷气,燕皇贴心下了特旨,从那之后清都殿的炭火要用最好的,不算俸例,要多少有多少。
喝着热茶,越则昭和安贵妃随意聊着话,瞧着越则昭心不在焉的样子,打趣问道:“怎么,又和则煜闹别扭了?”
越则昭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道:“宫里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
“虽说是宫里处处有眼有耳,但也没到那种地步,不过是我叫人找你的时候看到罢了,给母妃说说,是不是又是你胡闹被则煜说了?”
“怎么什么都是我的错!”越则昭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惊的殿内侍女纷纷低头,不敢出声,只剩下暖烟缓缓飘升。
安贵妃摆了摆手,让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