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着发财!”大爷风风火火闯进来,指着轻焉,破口大骂:“你赚着几个钱?你敢瞒着家里人,在外胡搞瞎搞!”
“老爷,你说什么呢!”大夫人慌张护住女儿,问道。
“你问问她!”大爷气得手都在抖。
轻焉还从未见过父亲生如此大的气,从前挨骂受训,父亲虽然也发脾气但都不比此时厉害。大爷满面胀红,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随时气急攻心呕一口血。看着父亲如此,轻焉除却害怕,更多的还是担忧。
她真怕父亲气出个好歹来,可她却不知父亲在气何事,难道,父亲真如她所说,去过庄子,撞见阮慕琉与萧衍……
轻焉立即打消这一闪而过的猜测。
倘若父亲是为撞破阮慕琉与萧衍的苟且而气,即便再如何偏心阮慕琉,也没道理对她脾气。
大夫人抓住女儿,眼中满是紧张和忧虑。显然,她被丈夫的暴怒吓到,害怕女儿果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
“你说!一五一十告诉你母亲,你是如何瞒着家里,容你三叔做木工活的!甚至还帮着你三叔开店,卖那些木头玩意儿!”大爷一口气将轻焉的“罪状”数个遍。
大夫人闻言,脸色大变。
不许三爷摆弄木工机关之术,是阮老太爷的临终遗言,阮老夫人一直遵循丈夫遗志,不许三爷浪费工夫在那些没用的事上,三房院子里留的暗房,是阮老夫人给儿子的一点母爱。三爷若是手痒,偶尔做些木工,她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倘若三爷又有沉迷之兆,她必定将人唤到跟前教训敲打。
后来三爷流连逍遥坊,陷在赌场里,只在输钱喝醉酒后去暗房,醒后,又去赌场泡着,好似对暗房已不再有留恋。三爷赌钱虽也不是好事,但阮老太爷不曾明令禁止,比起做木工而言,似乎不算太大的错。
“亏得你祖母疼你、护你,你这是想方设法要气她!你个没良心的!”大爷气急败坏,扯住轻焉一只胳膊,要领她去正房磕头认错。
轻焉拧着胳膊,与他对抗,倔强反驳:“父亲!小玩店生意兴隆,三叔的手艺已得到许多人认可,三叔不再去赌钱,还能自力更生,这难道不比从前好?”
“好?你祖父在世时有多憎恶你三叔做木工,你难道不知?你做出这种事,还有脸说好!你个不孝的东西!”大爷手上的力道变重,生拉硬拽着轻焉,将她带离大夫人身边。
大夫人一面哭着,一面哀求。
大爷心疼看她一眼,并无松手的意思,他这一生最讲究一个规矩,在他看来世上最大的规矩便是孝道,所以他那般想接三女儿回来,因为母亲不答应,也只能心痛作罢,即使父亲已经过世多年,父亲从前立下的规矩,他仍旧一字不忘。
三爷不能碰木工,这是阮老太爷立下的规矩,大爷记在心里,并曾发誓死守下去,绝不让阮老太爷在天之灵难安。
轻焉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要被父亲拧下来,她实在感到害怕,但仍旧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三爷好,为阮家好,被父亲如此大发雷霆地教训,她虽觉得十分委屈却不愿显露丝毫脆弱,即便眼里满含热泪,却极力瞪着眼睛,不让一滴眼泪落下。
她咬着红润的嘴唇,没有一点认错求饶的意思。她如此桀骜不驯的模样,激得大爷火气更旺。大爷一用力,差点将她拽倒在地。
“住手!”一道苍老但威严的声音传来。
阮老夫人在婆子的搀扶下匆匆进来,来到轻焉身边,夺回轻焉的胳膊,将大爷一把推开。
轻焉见着祖母,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
阮老夫人护着孙女,狠狠瞪大儿子一眼,呵斥一声:“你发什么疯!”语毕,连忙转头,扶着轻焉查看,语气心疼地问她伤着没有。
轻焉摇了摇头,投进祖母怀抱,小声啜泣着。
“乖乖,我的心肝儿,别哭,别哭……”
越是有人护着,轻焉越是觉得委屈,眼泪止不住往外涌。
“母亲,您不知这不孝的东西都做了什么!”
“闭嘴!你才是那个不孝的东西!阿元想着我这个祖母,做了那么多事,只是想为我分忧,而你呢?成天想把个祸害接回府中,我看你才是存心要气死我!你还、还敢对阿元动手,你这是拿刀子捅我的心,你是嫌我活太长是不是?你想把我气死,自己当家做主,好把那祸害接回来是不是?”阮老夫人怒骂。
大爷一时之间仿佛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他才艰难吐字:“母亲说到哪里去了,这次阿元瞒着家里,帮着她三叔做荒唐事,确实是有错……”
“你当我老糊涂了?阿元做的事,我不但知道,而且早已允许。”阮老夫人厉声说道。
大爷瞪大双眼,满脸错愕之色。
阮老夫人狠狠瞪他一眼,没有解释,带着轻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