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看向侯远靳,明明室内恒温恒湿,可侯远靳的额头,居然微微透了汗。WW。VM)他一改保守的方式,连连出击,一手比一手狠。方才闲聊的人本来还怡然自得,不多时已是汗流浃背,好在这时凑成“葫芦”,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侯少,运气这回事果然还是要信的。”
侯远靳撩起眼皮看了看他,一向冷漠的他居然露出微笑,那是一种阴险的、吐着红信的毒蛇的微笑。他扣住手里的牌,推出面前所有的筹码:“All。”
他今晚的筹码已经达到上百万,全部all,这么大的手笔让众人面面相觑。
“侯少,”小孟劝道:“动气伤身。”
侯远靳看都没看他,就紧盯着那两人,眼神阴沉沉的别人可以弃牌,他们却不能,只好硬着头皮跟着all。
翻牌,9,10,J,Q,K,清一色同花顺。
那人顿时变了脸色,攥住牌就差砸在侯远靳脸上。这次出来玩,他可是抽了公司的底薪,现在全被一把火烧了,怎么能不愤怒。但是没办法——他有求于人,这点钱真的不够侯远靳塞牙缝。
“累了。”侯远靳扣住一个筹码,没有了玩下去的兴致。小孟端上热茶,顺便让人把牌桌撤下去。
明晃晃的灯照着赌桌,在色彩鲜艳的筹码上,流泻出瀑布般的光明,一波一波荡漾开去。有人恭维,也有人自认倒霉,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他低头喝茶,热气暖了五脏六腑,跟方才一股黑血涌上喉头的感觉不同,他总算稍微活了过来。
“侯少,关于那个资生堂代言人的,你考虑的怎么样?”眼看着侯远靳要走,一个人大着胆子上来,扛着重压问。他这一开口,后面的就全跟上了。
“侯少,凭咱们这些年的交情,让你在董事会上为我爸说句好话,不难为你吧。我爸只是一时没想开,贪污了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可是并不代表可以抹杀他为侯氏企业的贡献。只要你开口……”
“上次我推荐的唱片……”
“……”
侯远靳听到最后,双手搭在桌面上,拇指互相磨挲,略微抬了抬下巴,虽然是坐着,可他比每一个站着的人都要高——气势逼人。这种牌局,他是唯一的赢家,那么多人冒着输掉积蓄的危险也要加入,在牌桌上战战兢兢的,不敢冒犯他,也不敢说错一句话……所以那些筹码,全都是行贿的一种,他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大家都是朋友,我说过,只要你们提出来,我就会帮你们解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侯远靳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单手扣上手腕处的纽扣:“一起玩就要玩得起,我一向有求必应。”
这种笑,是压在眼睛里的笑,是封在寒冰里的笑,永远也无法解冻。众人舒了一口气,又涌过来,说着感谢的话。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可怜,还是那些人可怜。
“想做的事,如果自己做不到,在求别人时就不要怪脊背骨太软。”他的耳边响起这句熟悉的话。是了,义父常常这么教他,做不到就要去求别人,而一旦求了别人,也就意味着懦弱在灵魂扎根,无论日后怎么强大,也消除不了那片刻的懦弱对一生的影响。
所以,他从来没求过人,至少,在被棍子暴打中跪下来时,他的心和脊背仍是坚硬的。
他是刻薄的,但也是阴险的,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这些人的求助。他们求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就像放高利贷,利上利,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早晚有一天会露出狰狞的面容。
虽然离登机时间还早,可是侯远靳打算回一趟侯家——他接到侯意电话,侯意不依不饶非要见他一面。他对侯意一向是无奈的,只得答应。从快要令人窒息的赌局走出来,四周很空寂,听得见水声和脚步声。
外面空气清凉,冷冷地吸入胸腔,将原有的浊气一冲而散。
天上一轮幽幽的孤月,清冷的光辉洒遍大地,月影被竹林遮挡了,但是潺潺流动的溪水里还藏着一轮,月色随着水流波动,犹如破碎的钩子,锋利,固执,化出无数个月影,碰碎在溪底巨石上。
侯远靳站在桥上,看了半天的月亮,不过不是抬头看天上的,而是低头看水里的。
小孟什么也没看,就只是垂着头站在后面。
“今天的月色倒是很好。”侯远靳的脸色苍白,鼻尖冻出一点红,让他的脸看起来柔和许多:“我居然没有早早发现。”
小孟一点也没觉得这月亮好,他只喜欢圆月,对于缺月永远欣赏不了,何况还是这么冷寂的月。他保持着冷漠和沉默,站在那里,像个影子。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人说话的声音,渐渐的离他们近了。小孟立刻警觉地走到前面,待看清来人,他的手从腰间离开:“是江少。”
江上宇背上背着一个人,手上拿着手机照明,三步一停,正艰难地朝这边走来。
隔老远,就闻到一股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