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却不见舒爸,正疑惑着他怎么一下子不固执了。毕竟以前无论她怎么说、搬出什么理由让他不要来接,他都不听。
那么大的年纪舒嘉芙也是真怕他磕了碰了,为此他们还吵过一架,舒爸小孩子脾气,硬是冷了一个多星期才和好。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不在,舒嘉芙只能自己穿过长长的巷子,往里走。深巷的寂静和几百米拐弯处去的景南街喧嚣形成对比,像一盏孤灯。
别说,心里居然还有点失落,以前风雨无阻都会站在那等的爸爸,今天居然没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忽然心头有些担心,舒嘉芙摸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消息,她给妈妈拨通了电话。
“喂,嘉嘉,怎么啦,这么晚给妈妈打电话。”
这语气,那就是没事。
那边还有舒爸争宠般挤过来问:“嘉嘉吗,回家了没有?”
听到他们熟悉的声音,她放下心来,笑着问:“想你了妈妈,我刚下公交。你今晚给我做了什么呀。”
妈妈的声音很抱歉:“我和你爸不在家,到一个朋友家来拜访,太晚了就没有回去。”
“哪个朋友?”
那头停顿一会,接听的人换成了舒爸:“就一个朋友嘛,冰箱里有牛肉,你用微波炉打一下就能吃,到家没有?那条路太黑了,巷巷口那个建议箱投了几年让来装灯也没个回信,装了当摆设,”舒爸吐槽一句后接道:“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啊。”
“知道,知道,你们在外面注意安全。”
“知道知道,那爸爸妈妈就先挂了啊。”
“好。”
舒嘉芙毫无疑心的挂断电话,丝毫不知那边正忙着给那相亲对象通风报信。今儿得化身一日演员,催促人赶紧过去赶通告,场地是景明路168号6栋201,任务是演好拯救黑暗世界的王子。
她们家是栋老小区,建在城中心,说了好几年要拆也没拆,不然她多少是个拆二代,偶尔还能躺躺平。
一开门,满屋黑寂,爸妈不在家,舒嘉芙伸手摸向开关,打开,灯却不亮,反复试了几次,咔嚓咔嚓的脆响,没反应。
打开手电,尝试去看电箱,上下推拉几次闸门都没用。抬头一看,那灯泡都被人给卸了。多年的经验让她暗觉不妙,加上舒爸舒妈的异常,舒嘉芙谨慎的将家里排查了一遍,连杂物间最角落里的那个纸箱都没放过。
看了眼时间,太晚了,琢磨着打电话给人家物业又怕打扰人家休息。打工人都不容易,她收起手机,在家里找台灯,却像被人特地藏起来了一样,往日里随处可见,今天一个也找不到。
好不容易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半根蜡烛,还找不到打火机。
舒嘉芙抓抓头发,在软件上点了个灯,这么坐着实在难熬,于是打算去楼下小卖部买个打火机,把那根蜡烛点上。
拉开单元楼的门,转了个弯,老小区车位规划不合理,挨着墙根的路边都停满了私家车,她顺着梧桐树往外走,这条路笔直通向黑色铁门,门外就是热闹的商店、街道。铁门边的路旁竖着块蓝色的牌子:景明路。
她在这条路长大,眼见着它周围建起座座高楼,变得喧嚣,变得热闹,可景明路还和以前一样,老而低矮的平房,红色的、塑料质感的招牌,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的一块小牌灯光闪烁,写着“某某发廊”。
马路对面的“富洋猪脚米线”、“黄果树瀑布破酥包”、“北方面食”几乎承包了舒嘉芙小时候每个妈妈起不来做早餐的清晨。
除了树比以往高了些,树冠如盖,几乎没有变化。
烧烤店烟气飘渺,啤酒罐和汽水罐开盖的撕拉声,欢声笑语,她沿着街道走,没一会就看见挤在烧烤店和通往网吧楼道之间的小卖部,指甲盖大的地方,看上去很窒息。
红色的塑料布招牌掉色得看不出样子,却是他们这里的孩子从小买到大的店铺。这条街的商铺变了又变,人换了又换,只有这儿还开着,替她们这一代人保留着小时候的记忆。
小学时候每天几块的零花,一定有大半贡献给了这家店的老板。剩下的一半交给学校门口摆摊卖淀粉肠的阿姨。一根葱、北京烤鸭、小鸡快跑、又或者一根五毛的绿豆冰棍,买了就是大爷,一群小孩围在身边让分一口。
老板睡了,他的儿子看着店,在打游戏,见她过来,笑着打招呼:“嘉嘉,买点什么?”
“大杨哥,”舒嘉芙打招呼:“就要个打火机。”
“怎么这个点来买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