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绝非普通人。莫婷心中这样想着,同时不忘尽量自然地不着痕迹地整了整衣衫,又换上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式微笑,做出一副名门淑媛的样子来,顺着莫娇的话问道:“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她的这点小动作没能逃过亦菱的眼睛,再加上她打量完三人之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容卿身上,亦菱心中不由地窜起一团火,她抢在容卿和洛沉碧之前颇为不耐地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君。”
随后自然而然地与莫婷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尽是威慑与警告。莫婷闻言睁大了眼睛,随即又露出艳羡夹杂着嫉妒的神色。
亦菱回身望了一眼容卿,只见眉目清雅高远的男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也是无比的温柔,丝毫没有与莫婷搭话的意思,心照不宣地附和了亦菱的话。
“那这位公子呢?”温婉的声音再度响起,莫婷柔美地微笑着,显然还不死心。
亦菱没料到此女对他们三人的身份如此穷追不舍,正不知如何作答时,只听一道清澈若山间清泉的声音响起:“我也是她的未婚夫君。”
此言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亦菱再度回身,将目光投向温润如玉的男子。洛沉碧依旧淡然温和,只是凝视着亦菱的目光却是温柔的要滴出水来,那水中似乎融化了千言万语,亦菱心中没来由地一动,慌忙地别开眼。这是什么情况?
莫婷闻言,又一次睁大了眼睛,此时,那眼中原本还存在的艳羡被嫉妒吞噬得一点不剩,并且又增添了轻视与鄙夷,“姑娘是夏国人吧?”莫婷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夏国人?亦菱挑眉。
夏国历任女帝中的确有人拥有不止一位皇夫,第二任女帝冷紫婵便是开了这个先河的人,然后是第三位女帝冷清露,她在位不过三百四十一天,却广纳皇夫君侍,亦菱的皇外祖母——第五任女帝冷思琳也是拥有两位皇夫。夏国自开国以来,皆是女子为帝,故女权较其余各国更大,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进入私塾或官学读书,也可以参加科考以博取功名,入朝为官。
如此一来,在夏国女子的地位高了不少,再加上有几位女帝亲自作为“典范”,一些有地位有权势的女子便大胆地颠覆起一夫多妻制来,不过绝大部分还是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纳好几个夫君,不过是在自家府中收罗一些男宠面首之类,并不给予他们正式的名分。尽管如此,夏国许多女子还是“臭名远播”,其余四国的女子,尤其是大家闺秀们皆以此为不齿,避之不及。
亦菱冷笑一声,也不答话,抬脚又向上走了两级台阶,站在莫婷面前,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用脚轻轻地一勾莫婷翡翠色裙摆下的腿,用力巧妙。
莫婷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地往一旁挪了两步,在别人看来,似乎是莫婷慌忙给三人让路一样。
而莫娇早已没了之前飞扬跋扈的样子,自从被亦菱使用巧劲儿毫无声息地推开,就一直侧着身子靠在楼梯的护栏边,一脸呆愣的样子,时不时地转转眼珠,看看亦菱又看看自己的五妹莫婷,似乎对她们的谈话内容感到十分震惊,至始至终没回过神来,一旁的几个丫鬟皆是石化了一般,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有一日见到活生生的传闻中的夏国女子。
亦菱三人在莫娇呆愣和不敢置信的眼神,莫婷嫉妒和鄙夷的眼神,以及其他人震惊的眼神中消失在了二楼走廊尽头转弯处。
接连赶了几天的路,亦菱也有些乏了,与容卿、洛沉碧二人一同用了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她很快便把今日在楼梯上的小插曲抛在了脑后。
亦菱和衣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咚!——咚!咚!”“咚!——咚!咚!”
打更的声音响起,亦菱蓦地睁眼醒来。糟了!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差点儿坏了计划!
亦菱从床上坐起身,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打更声,已是三更天了,她跳下床,从床边摸出包裹,也不点蜡烛,摸黑换上一身夜行衣,又在袖口内,靴子内侧,腰间等处藏了防身暗器,一切准备停当,正当她打算跑路时,忽然闻到一阵异香。
心头一凛,目光锐利地射向窗口!那里正是异香的来源之处!
窗外有一棵丈余高的紫槐,月光将紫槐枝叶的影子投在窗上,风一吹,微微晃动着,好似一场静谧安然的皮影戏,一切是如此的寂静,又是如此地正常,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亦菱不禁冷笑一声,这等异香是江湖上最普遍也是最劣等的迷香,通常为一些不入流的刺客盗贼所用,江湖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绝不屑于使用此香。如今不知何人竟妄图用这等低劣的手段来算计她这位新一任濯玉宫宫主,实在自不量力。
亦菱仔细思考了一遍,也没想出会是何人要算计她,索性盘腿坐在床边,闭目养神,屏息凝气,等来人现身。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丝毫没有敌人出现的迹象。黑暗中亦菱不禁不耐地皱了皱眉头。
她一路从云宁边境走来,其间容卿、洛沉碧二人一直紧随身侧。她一路上一边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才能把二人甩掉。她此次来云国的目的便是保护大姐荆紫芹,杀了上官绝尘,带走三姐荆紫芊。她敏感地察觉到他们两人已经猜出了她此行的目的,并且想要阻止她杀掉上官绝尘。无论是斗智还是斗勇,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她都拼不过容卿,更何况还多了一个与容公子齐名的洛公子。因此这一路上,她想尽了办法要甩掉他们,却无奈次次都被识破。但每次事情败露后,两人也不戳穿,一个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一个用纯良的眼神望着她,弄得她哭笑不得。
今晚傍晚,三人赶到石屏镇,容卿执意要在这家客栈歇息,亦菱得知景帝病重、已昏迷不醒多日的消息后生怕商都混乱不堪的局势中太子平南王两党之争波及到荆氏二姐妹,心急火燎地想快点赶到商都,却拗不过容卿,只得同意。
走进宜宾客栈的瞬间,亦菱计上心头:正好趁二人夜里熟睡时悄悄地跑路。这也是知道只剩下两间普通房间后,她要容卿和洛沉碧住在一间的原因。哪知她方才正要动身,却嗅到这等劣质迷香的气味,便打坐养神,等着算计她的人出现,可是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她心中涌起一阵不耐烦。
亦菱又屏息静听,隔壁容卿和洛沉碧二人的房间里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忽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放迷香的人该不会是冲着容卿、洛沉碧二人来的吧,所以才将与他们同行的自己一并迷倒。照例来讲,这迷香绝不可能把隔壁的两位公子怎样的。但是亦菱心中还是不放心,她轻盈地跃下床,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到房间外。
一楼大堂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二楼走廊上悬着的四方灯笼里还发出昏黄的烛光,整个客栈的人都已经歇息了。亦菱一个闪身来到隔壁房间门前,抬手轻轻扣了扣门。
无人应。
她又稍稍用力扣了扣门。空旷的走廊内响起“叩叩叩”的声音,然后在大堂上方回响。
依旧无人应。
习武之人不可能睡得这么沉啊?亦菱疑惑地蹙起眉,正要抬手再敲,忽然又闻到一阵迷香从走廊上飘过。
亦菱心中暗叫不好,改敲为推,谁知那门竟是虚掩着的。亦菱的心突突地跳着,她走进屋内,只闻到屋内一阵浓郁的迷香气味,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可以看到窗户处都被帘子层层遮掩,一点月光也透不进来。
“容卿?沉碧?”亦菱一边往屋内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轻声唤着。
还未待她看清屋内的情形,“啪”的一声,房间门突然在她身后关上了!
“谁?!”亦菱回身厉声道,银镖自袖内滑向手心!
一只略带温度的手覆上了她的嘴,同时又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将她双手扣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