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慢走,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远送了。”
“您去忙吧。”
你看,你刚刚不还说你要当导游带我参观来着,现在又有公务在身了?
官场这一套确实不适合你。
离开了国子监后,纪允炆一刻也没闲着,让车夫前往姬季兴的府邸。
这种事情越快解决越好,拖不得。尤其是他已经用一个相当直接的手段从美滕盛政那里获得了消息,难保敌人那边不会有所察觉。
“师父,我有个问题。”
我感觉你更像是闲得无聊想找事做——纪允炆看着解颖秋,倒也没把这话说出来。
“像是姬季兴这样的大宗师,他们的修为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问题困扰解颖秋很久了,虽然像是姬季兴和唐懋这样另类的宗师非常罕见,但他们的存在还是让解颖秋心底里感到不服气——
天下武者无论强弱,都是实打实一滴血一滴汗拼出来的修为,为了能在修为上取得一丝一毫的突破,不少人都是九死一生地去拼尽全力,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苦难。
凭什么他们这些异类坐在屋里看看书写写字,兴致来了画一幅画,就能成为站在武道巅峰的大宗师?
“你这孩子”纪允炆有些无奈地敲了敲解颖秋的头,“为师应该教过你,我们武者的修为来源于何处?”
“来源于对天地大道的感悟嘛,怎么了?”
“那为师又何时告诉过你,修习武道是感悟天地大道的唯一途径了?”
记忆越是恢复,纪允炆就越是有一种感觉:武道并不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修行途径。
武者们走武道之路,靠着对身体、意志和精神的不断打磨来全方位地冲刷自己、塑造自己,用这种最直接的对生命的理解和感触来增进对天地大道的感悟。
虽然说不上最简单,但这确实是最直接的方法。
但感悟天地又何止这一种办法?
埋首圣贤书,在字里行间与千百年来的圣贤们并肩而行,在豪情万丈的觥筹交错与高谈阔论之间,去抽丝剥茧地试着看清一世又一世的人间,去亲手触碰文字的厚重——那是岁月凝结而出的果实。
最后猛然惊醒,抬头从纷飞的纸张、散乱的竹简中窥见将落的残阳,感受到脸庞实实在在拂过的微风。邻家晚饭的炊烟比史书里的硝烟更挥之不去,妻子为之皱眉的柴米油盐比贤士们传唱歌颂的青云之志更真切。
抬起头来看遍了满天繁星之后,再低下头,实实在在地踏着脚下的土地行走。
这又怎么不算是感悟天地了?
悟道也可以是悟自己。
要说武者的道路多了些什么,就是武者们的修行让他们的身躯更加强悍,更能够作为天地大道之力的容器。
纪允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这些自己都觉得有些神神叨叨的言论,但还是都灌输给了车内的弟子们。
这一番话,让解颖秋和阮莺都沉默了,纪允炆能够感受到她们的不解,但他也没办法——
毕竟他自己也没法完全说清楚。
“你以前可不会说这些啊。”
突然闯入的声音让几人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而声音的主人尤雪,则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马车里。
“怎么突然悟道了?你接下来该不会要去找个道观出家吧?”
“不行!”
尤雪话音刚落,解颖秋和阮莺立刻就激动了起来。
“你们激动什么呢,为师什么时候说过要出家?”纪允炆苦笑,随后看向尤雪道:“你怎么赶上我们的?”
从美滕盛政那里得到消息之后,纪允炆就命人传信给尤雪,让她到国子监来找自己。
这段时间,袁理理和耶律娆靠着銮天楼执掌黑道,文裳卿和岳玲芸控制着京军大营,尤雪则是以大宗师的身份在洛安城四处活跃。虽然这样一来算是给那些造谣的人落了口实,但从事实上讲,纪允炆目前确实是基本掌控了整座京城。
“我的燕王殿下啊,您这车驾在街上一眼就认出来了,我要是再傻乎乎的往国子监跑。你以后还放心我帮你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