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肥子的华五很快和小九聊了开来,华七抿着唇喝酒,偶尔也会搭上几句话。
天璧山庄里里外外皆装饰得气派非凡,但因为此次接帖而来的宾客众多,大厅摆满了桌子,主人家就在里面宴请身份地位高者。
而摆在外头的那些桌椅酒菜虽然和厅内人一样,却是无人招呼。
小九他们三个虽然都是拿金帖的,可却都不想往大厅里去,省得再遇见那个林大小姐。
酒宴吃了小半会儿,突然又来了个糙莽汉子。对方脸上一片落腮胡,两颗眼睛炯炯有神,身上带着钢刀,端了两坛子酒就往桌上放,大笑了一声说:「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出现了。」
小九夹了块鱼吃,发觉对方是对着自己说话后应道:「为什么不出现?肚子饿了就出现了啊!」
汉子说道:「在下崆峒刀牟瀚海,敢问几位大名!」
三人互报姓名以后,不知怎么地就聊开了,牟瀚海这人生来就是海派作风,吃饭大声、喝酒大声、说话也大声,小九觉得这人是个磊落的汉子,也就开心地与对方畅谈起来。
小九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他问东问西地,华五便讲与他听。牟瀚海在江湖上名气颇大,年纪约莫三十上下,是已经被订了的崆峒派下任掌门继承人。可小九听了也没多惊讶,只是拱着手随意说了句:「久仰、久仰!」眼睛揪着牟瀚海抬来的两坛子酒瞧,最后眼睛一和牟瀚海对上。便也不害臊,将桌上的空碗递过去,亮晶晶的双眸睁得大大的,就是一副想讨酒喝的样子。牟瀚海说道:「这是烧刀子。」
「噢。」小九继续看着牟瀚海。
「很烈的!」牟瀚海说。
「我没喝过。」小九说。
牟瀚海被看得不好意思,只得将酒倒在小九的碗中,但因为力气大,酒一从坛内冲下,一碗酒就溢出了半碗来,泼溅在桌子和小九的白衫上。
小九却也不在乎,只是两边嘴角勾了起来,端起碗嗅了嗅,接着一大口,就将那半碗烧刀子给喝了个精光。
桌上坐的另外三人看小九那般豪迈的喝酒方式,实在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孩子心性、大家公子模样的人,喝酒的方式竟比牟瀚海还豪迈。
小九舔了舔嘴唇,说道:「这个好,比天璧山庄端出来的酒还好!」
牟瀚海听完大笑,他见眼前的小子直来直往,不矫揉造作,从一开始替华五、华七解围时就很顺他的眼,便将自己拿来的两坛酒一坛举了起来。
那坛子酒足足有十五斤重,牟瀚海加上内力,单手将酒坛递给小九,是想试试小九的能耐,谁知小九就像接个茶杯一样,也单手将酒坛接了过来,这番动作引得华五、华七都惊了。
牟瀚海大笑道:「真是看不出来啊,胳臂这么细,竟然能接住我这坛酒。可就不知道小伙子的酒量像不像你的力气这么大了!」
小九接过酒后显得很高兴。他飞手拍开封泥,学着牟瀚海对着酒坛就一口灌下去。这一灌,气也不换,直喝了三分之一的烈酒,嘴巴离开酒坛后才猛咳几声。原来是最后一刻,不慎被呛到了。
只是这样一个俊小子,饮酒气势却惊人,就算被呛得脸都红了,一番酒量还是引得隔壁桌几人的注意。
「你们喝不喝?」小九打了个酒嗝,把酒坛递到华山两师兄弟面前。
华七拿了个杯子,小九单手替他注满。华五拿着个碗,小九一样替他斟满。手劲稳得很,愣是没让一滴酒落到杯碗外头。
牟瀚海大笑说道:「小兄弟不得了啊!」
小九抬起头,说:「我天生力气就是这么大,而且还能单手抬起一辆马车呢!只是这酒真辣啊,天璧山庄的酒都这么辣吗?」
邻桌的人说道:「天璧山庄传的酒是陈年女儿红,又醇又香,辣不着人。可喝了真没劲,牟老,你还有烧刀子不,也分几坛给兄弟们尝尝。」
但更远一桌又有人嘘道:「大老远跑到西南边陲来,不喝陈年女儿红,喝自己带来的烧刀子好吗?牟老,您这分明就是给天璧山庄削面子啊!」
牟激海吼了声:「烧刀子好!烧刀子怎么不好?万金难买心头好,这酒烈,像咱江湖人的性子,喝起来又呛又慡快,怎么不好了?」
小九脸颊浮现两朵红云,端着酒坛灌下一嘴酒后说:「对啊,烧刀子好,就像江湖人的性子。人在江湖,为信义头颅可抛,为朋友两肋插刀。烧刀子最好!」
小九这话一说,旁边人也连赞了几句好。
华七嘴边漾起淡淡的笑,说道:「为信义头颅可抛,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两句说得好,是谁教你的?」
小九从酒坛里抬头看着华七,笑得有些傻愣。「我自己想的。」
华七又说:「是吗?那就你认为,习武之义在于何?」
小九随着酒越喝越多,脑袋就越来越呆。他想了很久,华七也等了很久,直到小九开口,才说道:「「武者,止戈也。」练武先是要强身健体,等到有能耐了,就要济人以危。我觉得仗剑江湖、行侠仗义,止人以纷争,那就是了。」
是习武之义了。
小九一番话说完,突然,又有第四个人坐到了他们这桌。
小九抬首一看,发觉竟是个脑袋秃秃的和尚。
「致远大师!」华五、华七立即站了起来,朝着那名三十岁左右的和尚拱手致意。
「两位无须多礼,坐下吧!贫僧只是听见了小九兄弟这番言语,觉得钦佩罢了!」
小九搔搔头,看着眼前面慈目善的僧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谬赞、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