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刚开始是和致远硬碰硬,致远接了小九几招后立即发觉小九的内力几乎已经是纯阳至刚了,他先是在心里头赞叹小九这年纪就有如此纯粹的内力实在了不得,但接下来则是引导小九如何平稳地将内力运行全身,从八大经脉以至微末筋络,身体的每一寸都能平和地容纳那身过强的内力。
致远说道:「他静随他静,他强由他强;刚柔两相用,遂化绕指柔。」
小九一边听着致远口中的口诀,一边与致远拆招,直至夜半时分突然一瞬间因致远的招式过重,小九又回手过猛,导致两人脚下的围墙轰然被内力震垮,两人才跃下地来,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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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天才蒙蒙亮,小九奔回了院子里,从井中打了几桶冰水往身上淋,将昨夜和致远交手时流的汗冲干净后,回房换了一套衣衫,又照了一下铜镜,发觉这回动武时出招稳固所以没引起体内气血翻腾,火焰纹也只有出现淡淡的一点颜色,确认无碍后,便又匆匆忙忙地往大厅里头跑去。
临出院子时卯星的两名侍卫还守在卯星门口,小九知道卯星还在休息,就没吵他了。
天璧山庄的大厅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林逾方斜斜坐在那把最高的椅子上,身后衬的是幅江山图,然而他却一只手握在椅子上,一只手垂着,两个黑眼眶与发青的脸色显示出他的疲累与倦怠。
大厅还摆着十几张一直未撤的桌子,天璧山庄的老总管低声地命令仆人们上早膳给昨夜一夜没睡或者一早就醒来的客人们用膳。
小九走到最近林逾方的桌子坐下,因为华五和牟瀚海就在那里啃着馒头喝稀饭。
小九拿了颗馒头咬了一大口,再喝了口热茶,把食物吞下去后就道:「华七哥有消息了吗?」
华五摇摇头,焦心虽然写在脸上,但碰上诡异且出手极快的清明阁杀手,他完全无计可施。
牟瀚海眉头皱得成了川字。他说:「昨夜又不见了十来人,青城、黄山和几大世家的公子都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待会把所有的人都叫到大厅里来,省得大家分散,多添危险。」
小九说:「可是昨天我和致远大师在围墙上守了整夜都没见有人进来!」他顿了顿,也和牟瀚海一样皱得眉头成了川字,道:「也就是说不只山庄外,估计连山庄里也有清明阁的人在了。」
华五转头原本想对小九说话,却在看到他左脸时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你左边脖子有些红,被虫咬了吗?」
小九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些不在意地「噢」了一声,说:「昨夜和致远大师练了整个晚上的武功,因为我经脉狭隘,所以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不过昨日大师有教了我几个口诀,这才没有走火入魔得很厉害!」
「什么叫做没有走火入魔得很厉害!」牟瀚海怪声叫道。「你知道走火入魔是什么吗?」
小九记得月亮大叔曾经跟他说过,但一时想不起来,又怕牟瀚海之后会阻止他一起帮忙,便说道:「我当然知道,就是那啥轻则经脉爆裂,重则去见祖先罢了!可我练武之前都有先习内功,那个经脉狭隘最后也会慢慢拓宽拓宽,然后没事的。」
牟瀚海大叫:「说得这么轻松简单,你可知道死字怎么写!我不管你练的是什么武功,暂且停下来!」
华五也被小九的话吓到:「牟大哥说得没错,走火入魔可是很严重的!」
「可我的红纹出现了又退、退了又出现,也还没死啊!」小九说:「应该暂时还不到死的时候,阎王不收我啦!」
小九讲话很单纯,但这回真是单纯得让牟瀚海一干人等头疼。
「哪有拿自己的命不当命的!」华五说。
「我只是想帮忙。」小九笑着说:「而且谁说我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的,我也是很怕死的呗!」
「毛头小子……」牟瀚海和华五心里皆想,非得把这孩子看好不可。
小九这边用着早膳,天渐渐亮,陆陆续续地也有些人来到大厅了。
照礼数而言,这些人必须先向山庄主人行个礼,但是林逾方歪着身子坐着,眼睛看着梁柱,谁也不理会,以致于后来有些人见他那模样就「呿」了声,也不理会他了。
就在大厅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忽然「飕‐‐」的一声暗器破空声响传来,小九和牟瀚海听见声音双双往左右一闪,那暗器穿过他们,死钉入天璧山庄大厅的柱子上头。
暗器是枝短箭,短箭上有张字条。
林逾方立刻站了起来,冲到柱子前将字条扯下,一字一字地随句看下去。
一些人随即围了上去,而牟瀚海指了个人去追发暗器者,之后也立即靠过来看。
只见那字条上头用鲜红色的血写着:
「交出藏宝图,否则一日杀一人。」
林逾方扯着字条双手发抖,而华五则忽然瞥见林逾方拿着字条的手指开始慢慢变成了淡红,而且迅速加深了颜色时大吼道:
「小心,字条有毒!是「万紫千红」!」
听到「万紫千红」这毒的名字,围绕在林逾方身旁的人几乎一下子退得精光。
然林逾方却看着自己由手指迅速往手腕蔓延的红冷冷地「哼」了一声,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青瓷瓶,倒出一粒雪白色的药丸吞下,之后便在刹那间,那红色由林逾方手背肌肤上退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未有过怵目惊心的红色一样。
几乎便在同时,大厅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哭喊声。
所有人立即向外赶去,然而才跨过门槛,就见一名身穿天璧山庄下人服的年轻仆人倒在地上,满地是血。
他的肠子从肚子里被拉了出来,勒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且瞧他双眼爆凸,舌头外露的模样,竟然像是在活着的时候被自己的肠子生生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