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捡了,”言文作拦住她俯身的动作,“用我的吧,我不是很饿,你先吃。”“文作,介绍一下吧。”言父的声音也和言文作很像,他先打破了僵局,把目光重新从茶杯上抬起来,看向了正机械地往嘴里塞菜的林亟书。“爸,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这是我未婚妻。”“这要是你未婚妻,我就不应该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言父的语气加重,很明显,言文作那故作轻松的姿态惹恼了他。“唉,我太紧张了。”言文作一点都不紧张地说,“她现在在与书行工作,她叫林亟书。”哐!这回的动静不是林亟书发出来的。言父手里的杯子险些摔了,茶水都溢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没变,但瞎子都能感觉到林亟书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才让稳重的言父这样失态。“小心烫啊爸。”言文作虽然这样说着,但连餐巾都没递过去一张,“您是不是也觉得这名字很特别?”他转头看林亟书,“亟书,你的名字和你真的很相配,和言家也很配。”言父一言不发,眼睛再没从茶杯上抬起来,这饭林亟书是吃不下去了,她宁愿回到过去,去啃她那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面包,也不想再吃一口眼前这山珍海味。“怎么不吃了?”言文作贴心地往她碗里夹着菜,林亟书咬着后牙,他那贴心中的刁钻实在是气人,但她又能怎样?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林亟书攀了言文作这根高枝,自然就要能忍耐。何况言父并没刁难他,他唯一的两句话还没有文心那天的难听。林亟书松开自己咬着的后牙,回了言文作一个乖顺的笑,随后再拿起筷子,把他夹的菜一点点送进嘴里。这餐晚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吃完了,言父再没说一句话,而是接了一个电话走了出去,再也没回来。言文作若无其事地结了账,带着林亟书离开。一坐进车里就开始抱怨。“我爸还真是,他逼着我结婚,现在我把未婚妻带到他面前,他又这样。”原来言文作这样的人也会被逼婚啊,林亟书觉得有些好笑,看着言文作露出和平日完全不同的神情,她反而被他身上这点小小的顽劣所吸引。“你又这样了,想什么呢?说说嘛。”他在撒娇?林亟书一时语塞,但又马上找回了声音,“没想到你也会被逼婚。”“家长制度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有钱的家里其实更严重,我必须得结婚。”那你为什么选我?林亟书把好奇心咽了下去,也不去想为什么言父刚才听见自己的名字会失态,转而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还是挺意外的。”“你没吃饱吧?”“还好,您不都没吃吗?”“要不是要约我爸,我也不选文书馆,还是回家吃吧,我早就让厨师准备了,你再吃点,不要饿着睡觉。”你就饿着睡觉吧!假如是林远生的话,他一定会这么说。林亟书看着言文作的眼睛,窗外的灯光被车身一分为二,他的脸上光明和黑暗界限分明,而她是明暗之间的那片混沌。她没什么可抱怨的,现在她要忍耐的东西比原来少多了。紧神经张会让人想睡觉,虽然言文作一向倒头就睡,但林亟书却不止一次在电话里提到过这一点。她说她不敢放松,因为只有紧张才能睡觉。她现在就在他旁边睡着,即便睡着了,那细长的眉毛也没舒展过。言文作冷不丁想起那天,文心在走廊上大骂他没良心,他那时还有些嗤之以鼻,没良心这种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可此刻看着面色苍白的林亟书,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良心确实不多。良心是没用的,良心救不了他,更救不了林亟书。但算计可以。:林亟书,我没有不行没人杀到家门口质问,也没人来与书行闹事,林亟书这颗石子并没有在水中激起多大的波澜。虽然言父那天走前的脸比锅底还黑,但到底是个体面人,也没拿她怎么样。担心了好几天,她想象中那种豪门大家长的逼迫并未出现,倒是显得她内心戏有些过于丰富了。“那个言山阙特别狠心,抢起生意来命都可以不要。”文心嚼着蛋糕,还分出嘴来和林亟书说话。自从上次在这里过夜以后,文心就经常找各种借口来敲门。水管炸了,暖气停了,有老鼠,有蟑螂,不知道的还以为行华轩是什么贫民窟。今天更离谱,她说家里零食吃完了心情不好,所以需要林亟书的安慰。“他也抢你家生意了?”林亟书见缝插针地提问,既然言文作已经把她卷进了言家,她就不能再视线全盲,总得知道点什么,以免在今后踩到雷区。“也?”“言文作说他搅黄了你的一桩生意。”她毫不犹豫把言文作卖了,反正保密协议里又没说不能把他说的话告诉别人。“呵,他真这么和你说的?”文心嘴里还含着奶油,说起话来黏糊糊的,“他可真没良心,我告诉你啊,言文作实话不多,你可别全信了,还是趁着他没暴露真面目,多从他身上弄点钱吧。”文心让她多弄点的钱的脸,和她用拜金刺激她的脸重合在一起,让林亟书觉得她像个精神分裂。“如果言文作没说实话,那你那天到底为什么找我麻烦?”“他不是搅黄了我的生意,他是搅黄了我的爱情!”文心将双手交叠在一起,扮出一副做作的心碎模样。“什么爱情?”林亟书端出老师的姿态,开始审问文心。文心从某种程度上和她大学那个学生没什么区别,一旦有人比她们更冷静,更严肃,她们就会如实招来。“当时我和我前男友是异t?国恋,结果言文作从国外回来,说我前男友出轨了,那我当然不信啊,不过他证据太充分了,我就甩了那个渣男。”“难道他不是帮了你吗?不然你可能还要被那男的蒙蔽。”“帮我?我可谢谢他了!你知道他怎么拿证据出来的吗?他在酒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前男友和别人上床的照片投到了投影上,关键他上床的对象还是个男的!你说我要不要脸了!我成什么了?同妻?”“他是故意的?”林亟书有些难以想象言文作的腹黑。“他说他本来准备私发给我的,结果不小心连上了蓝牙,又不小心点开了,哪有这么多不小心,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也不能算搅黄你的爱情啊,你要是蒙在鼓里,万一那男人带了什么病是吧。”“哼,总之我是恨上他了,你现在还没和他结婚,我勉强把你当朋友,等你和他结婚了,我们立刻绝交。”文心扬起那张五官浓烈的脸,连生气的样子都很迷人。“诶!”她突然一把拽住正在收拾刀叉的林亟书,“言文作不和你住一起,不会是,他不行吧。还有就是你刚才提到了男人的病,会不会他也”“他没有。”林亟书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你们又没有啊!”文心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言文作打断了。言文作从来没来在晚上来过,而且每次进来前他都发消息让林亟书开门,所以林亟书压根没想过他自己也有钥匙。正是因为他从没在晚上来过,所以文心来这里的事他一直都不知道,林亟书一时有些慌了,这不是她家,而是一个可以随时将她扫地出门的地方,她没有权力让文心来。最让她不知所措的是,言文作好像喝了酒。他身上的酒味已经盖过了香水味,虽然看着脸也没红,但整个人的神态动作都已经变得迟缓,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文心和言文作同时提问。“这是我和我未婚妻的家,你问我来干什么?你大晚上的到这里来,是不是又想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