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的,阿瑶是个好孩子。”皇后摆摆手,藏在眼眶深处的泪水一刹那消失干净。“她有这般赤子之心,也不枉陛下对她多有照顾。”她说完,手帕轻沾脸上泪水,转头看着常公公笑的得体大方:“劳烦公公宣读圣旨吧。”“诺!”常公公微微俯身,眉宇间尽是郁色。新旧交替国君报丧不过三日,众人脸上的悲泣还未来得及收拾干净,就有臣子高呼国不可一日无君。黄陵里属于扶越帝的那盏长明灯才亮起不久,守灵的扶桑就被外头众臣的高呼声扰了心中愁绪。“臣等恳请太子殿下即日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黎民百姓还等着太子殿下坐镇江山!”外头的声音不如何吵闹,只是一声声喊得这里安静不能。扶桑上了一炷香,行了跪拜礼后跪坐在蒲团上轻声问陪着他的连嘉与:“昨日还陈情落泪的人今儿就换了副面孔。”“阿与,他们当真为父皇难过吗?”连嘉与同样跪坐着,手上拿着张金箔纸折成元宝的模样堆叠在前方,声音温柔坚定却答非所问:“您是太子殿下,如今该是当朝圣上,他们于情于理都要请你登的大宝。”“至于旁的,您身为帝王不该多想。”扶桑听了只侧目望着他:“阿与,父皇总说我太过仁慈多愁,不如你冷静自持。”他目光微垂,落在连嘉与折元宝的手上。那双手生的修长漂亮,虎口的位置留着常年练剑留下的厚茧,就连指尖都带着斑驳的痕迹。他突然哑然失措,暮的滴落下来:“我的阿与上得战场入得朝堂,文能作诗…若是个男儿该多好。”“阿与,我替你不甘。”连嘉与手指微顿,折完手上的元宝拉起他的手笑的柔和:“我既选择臣服于你,便不觉得心有不甘。”“你我同出生便在一起,若这等的缘分还不能叫你我成为眷侣知心,那才该心中不满。”“有你懂我,我便觉一切都好。”扶桑嗯了一声,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成为帝王我恐不能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知道。”连嘉与始终是温柔坚定的:“当我选了你这个太子未来的储君做夫婿时我便一切都知道。”他抬手抚摸着扶桑的眉尾,淡淡笑开:“小猫儿,我从不求你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求的是心中所愿。”“我如今所愿,便是伴你身侧。”“阿与……”扶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将他的话在心底来回地仔细琢磨。如今所愿…那以后呢?他不敢问,他不能想象若没了这人在身侧会是何等场景。从莫愁莫愁日子总是会不经意间流逝,转眼就到了暑期到来的时候。铜县村里的山上,枝繁叶茂的果树上挂满了肥硕诱人的香甜果实。山林里,穿着短布衫的村民们小心翼翼的摘了果子放进铺了褥子的背篓里,装满一背篓后就记了数字有专门的的送往山下装车。往山林深处走,倏的飘起一阵轻烟,花果茶的香气随之飘来。一棵开满红花的石榴树下,少年少女围在煮的咕嘟冒泡的花茶旁说着闲话。"还是这里有趣些,在都城每日都憋闷死了。"宋千菁嘟着嘴巴唉声叹气。时时安瞧见她眉间夹杂着难以磨灭的愁绪,放轻声音问她:"在都城过的不顺心?""嗯……"宋千菁抿唇垂眸:"也不是不顺心,就是,就是林阿姊一直催我们要个娃娃。"她这次闹着要同林玉卿来这里也是有逃避的想法。时时安要安慰她的话语停在喉咙,这事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宽心。"您不想要个自已的孩子吗?"旁边斟茶的双念放下水壶试探问道。宋千菁摇摇头又点头:"我只是有些害怕。"“前些日子在宴会上有位姐姐遭了难早产,足足生了两天两夜孩子才出来。”她想起那位姐姐倒在地方突然白了脸的模样就觉得害怕:“那孩子生出来还没喘口气儿就去了。”“我怕我也会如此。”双念沉吟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如今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也没见过女子生产是什么模样。时时安喝光杯子里的热茶才开口:“怀孕生子并非易事,若你真的还未做好准备就同家里人好好商量。”“孩子不能在你没有任何期待的时候到来,这对你对孩子都不公平。”宋千菁嗯了一声,面上还是郁结不散。“这次我怕是待不了几日,等果子摘好运出去我也得走了。”她仰头望着石榴花,花朵肉嘟嘟的红润可爱,花心里藏着一只扑腾采蜜的小蜜蜂。“就这几日也好,让我好好想想。”她话音刚落,树林里突然钻出来一抹月白色身影,林玉卿举着一颗裂变的桃子喜气洋洋的跑过来:“阿菁,快看这桃子生的多特别!”他在宋千菁身前蹲下来,献宝似的将那个生的圆润却突出两边儿的桃子举在手上。“看这多出来的两块儿像不像小兔子?”“像。”宋千菁扯开笑容,将桃子拿在手里凑近嗅了嗅:“好香啊,吃了吧?”林玉卿:……忘了他家这位是个吃货了!“好,我为你切开。”但他还是立马答应下来,又嘱咐道:“你擦擦手,桃子上的绒毛会让你皮肤发痒不适。”林玉卿手脚麻利的切开汁水四溢的桃子放到矮桌上,众人鼻腔里瞬间装满了桃子的香气。宋千菁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口,甜蜜的味道让她不禁眯起眼睛来。果然,只有好吃的能治愈内心。时时安看看相配的两人选择缄默不语,人家小夫妻的事儿还是交给他们自已解决的好。宋千菁吃了两块儿桃子,心情终于好了不少,林玉卿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借着给她擦拭嘴角的功夫,林玉卿凑近她小声道:“你若是不想生孩子,我们就不生了。”“我是心悦你才与你相伴为妻,又不是为了生孩子才娶你。”宋千菁一怔,红了眼眶嗯了一声。一起回去六月初五的,铜县下了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林玉卿坐在长廊下的凳子上听着雨声感叹一声:“幸好果子都装上车了,若是在树上落了水该裂开了。”“也是你赶了个好时候。”平安瞧着明显有心事儿,回答的心不在焉。林玉卿看他一眼,轻呷杯中茶水道:“担心五公主?”平安没有否认的点点头:“她走的匆忙,又要面对至亲离世,怎能叫人不担心?”林玉卿只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没说出什么宽慰人心的话来。新帝登基整治贪腐,都城里的官员不说人人自危也都夜难入睡,就连长公主府都时刻警醒着,生怕惹了是非。他也没得法子去打听到宫里的事儿,更别提那位要去黄陵守灵的五公主。他张张嘴,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儿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