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尤要回去了,我让黄瓜他出门,顺便把他自己也送回王府睡大头觉去。
老尤见左右无人,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忽然低声对我说,&ldo;王爷,莲公子让大理寺的罗大人请走了。&rdo;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半夜的,竟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没等我说话,老尤赶忙说,&ldo;王爷您也别太上火,那边的罗大人说了,带莲公子走,不过是走个过场,谁都知道他是您心尖上的人,谁也不敢怠慢他。&rdo;
&ldo;祈王府出的事,您也别太担心了。当时一听说王府出事了,崔老板马上就过去了,大理寺的罗大人虽然很难通融,不过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崔老板的意思是,王爷您现在就在太子这里,这边的事情要紧,王府中任何事情,都要等您回府再说。当时罗大人也是同意的,但是要是撤兵,没有太子手谕他也不敢轻易动作。&rdo;
&ldo;对于查色目人这个事,其他人都等这看笑话。他们都说,如果罗大人不敢得罪您,那么他罗显贞就谁也别想得罪了。出了什么事,有您在上面顶着,下面的人就都有了借口。所以,只动下面的人而不请莲公子过去一趟,显得一碗水不能端平,这容易给人口实。&rdo;
我知道老尤想让我宽心,可他说的又不能让我宽心。
我一踢他的屁股,笑骂道,&ldo;知道了,你跟着黄瓜一起滚蛋吧。&rdo;
外面人说我什么位高权重的,说什么如果不拿我先开刀,底下的人就可以借着我的遮挡而瞒天过海,这都他娘的扯淡!跟着太子混的这一两年来,我是好处没吃到多少,尽是跟着倒霉了。有什么好事,让给别人,有什么坏人先拿我开刀,我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了。
再这么下去,我也会像那个郁闷的范仲淹一样,被郁闷死去。
我回到太子寝宫,看见外面间有人守着,林若谦找地迷糊去了,柳丛容站在太子床头,他不敢坐,所以靠在那边的书柜旁边直打盹,脑地一低一低的,好像瞌睡虫。
我过去扯了扯他的衣服,就说,&ldo;你也去睡一会儿吧,我守着就成了。&rdo;
他还不肯去。
我推他,&ldo;太子跟前就你最贴心,你要是也病了,就没人伺候他了。反正我是不会动一根手指头伺候他的,你自己掂量着吧。&rdo;
他这才走了。
我坐在文湛床头,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早就放开了,虽然没有婴儿那种全然的恬怡宁静,倒睡的有几分踏实,往日的心机、隐忍、权势、狠毒、还有忧伤都不见了。
人死了之后,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
我挑暗了旁边的灯,然后手支在床头,就这么看着他,不知不觉当中,也迷糊了起来。
后半夜的时候,我感觉有些冷就醒了,再加上有些口渴,索然醒过来,起身找水喝,谁知道就在此时,我忽然听见太子的声音‐‐有些淡漠,似乎不像是生了一场重病,而像平常那个杀伐决断弹指之间的东宫太子,只是看奏折或者看书的的时候困了,躺在书房小睡片刻。
他问,&ldo;柳丛容,现在几更了?&rdo;
他把身边之人当成了他的东宫大总管,即使在他病成这个德性的时候,看样子文湛很信任柳丛容。
我就在他身边,帮他掖了掖被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才说,&ldo;应该是快四更了,天……&rdo;
我话还没有说完,手腕就被文湛死死的抓住。
他的手指好像要刻进我的骨头里面。
&ldo;喂,你这是做什么?疼着呢!&rdo;
我埋怨着,他却不说话,手劲小了一些,不过还是不肯松手。
&ldo;文湛你先放手,我给你倒杯水喝。&rdo;
虽然灯火不明,可我还是能看到他的嘴唇有些干涩。
他仿佛没有听到我说话,没有睁开眼睛,却依然死死的抓着我的手。
我叹了口气。
遇到这个上辈子的冤家,我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