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栖鸣走出山洞的时候顾清恪没有起身相送。等到他走出三四里路,回头望向岩壁上的时候,仍然能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小子怪怪的。”陶绯也搞不懂他。
岳栖鸣当时并没有回话,等到两人经过一片平地的时候他说:“如果当初是你一个人离开逍遥门来了这么个地方,没有人相助没有人教授武功没有人和你说话,你的状况会不会比他今天更好?”
陶绯愣住了,他没有这样想过。只一味用自己所见过的师兄弟的世家子弟的教养来衡量交往的对象的高低。曾经也以为路见不平扶贫锄奸,能餐风饮露就算是能体会人间疾苦,能心中一杆秤不偏待苛责人就是正人君子,就配得上修仙者的高风亮节。
其实,这是多么大的一种傲慢。将自己放在高处,假定自己弯腰体察民情就是一种慈悲。施与慈悲的人和接受恩赐的人,在一开始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陶绯之所以这么反感顾清恪,是因为他的出现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接受者的角色。
他认为自己和陶绯是一样的人,平等的人。
而陶绯潜意识里觉得顾清恪不配。可他为什么不配呢?是因为他忤逆师尊对自己的师尊不敬,甚至没有主动展示友好低头?都不是。其实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他不是沈离山仙尊的徒弟,没有得到正经的教养,可能心怀不轨。
他在还没有听到顾清恪说什么时候,就已经给他添上了许多的偏见。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师尊发现了。
陶绯羞得低下了头:“未必能比他强。”
“你自大了。”岳栖鸣毫不留情,“在这种环境之下,你早就哭得昏天暗地,一蹶不振,哪里会有他今天这个样子。”
师尊生气了。陶绯第一次被师尊这么不留情面地批评。
“师尊……”
岳栖鸣认真地看着他:“即便你有师尊我教导,今时今日也是比不上他的。你自己也知道,这时候还要顾及什么面子。”
陶绯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山上的人已经看不见了,岳栖鸣心中的谜团却越来越大。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任何人教导他,他是如何修炼的?当初下山的时候,他也只是入门。身子骨孱弱,看上去就像是年岁不永的样子。”
师尊轻易不向人透露心中所想,现在这样说出来,这个疑问一定在他心中盘旋了许久。
“师尊之前见过顾清恪?”陶绯问道。
岳栖鸣将在雪龙河寒潭恶龙背上发现顾清恪佩剑的事情说给陶绯听,陶绯大惊失色。
“难道那恶龙突然发疯,竟然和他有关系?那陆师弟……”
如果陆青崖回去的途中遇到恶龙不是意外,那沈离山的事情就更加显得可疑。
“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随便下定论。我们先回云中殿,看温流和齐声是否有好消息。”岳栖鸣总算知道自己感觉蹊跷的事情在哪里了。
好像哪里都和顾清恪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哪里都有和他有关的痕迹。
巧合这个词只能出现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后面的种种若是真的联系起来,只能叫做阴谋。
岳栖鸣和陶绯的身影转过山坳的时候,顾清恪捏着手里的小鱼坐了下来。
见到他们的第一天起,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他以为自己终于要面对沈离山,满腔的恨意夹杂着酸涩的情感胀得胸腔好像要裂开一样。
岳栖鸣说你知道我们是来救沈离山的。
他的世界轰然炸开,救?怎么救?为什么要救?
虽然面上保持着平静,他的内心翻江倒海。不可以,怎么可以?
我都还没死,他怎么能死?
岳栖鸣问起雪龙河的事,他没来由就是不想解释,只希望他赶紧离开。
雪龙河,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在雪龙河遇见了那个天之骄子。
雪龙河被恶龙所伤,顾清恪丢了佩剑,翻滚到雪龙河里顺着河水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