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着话,太医已经来了。梓莘退到东厢,史氏一人留在房中,周瑞家的又连忙放下床帘。太医进屋见到了史氏微微行礼,背着药箱在那床边坐下。
今儿来的太医年约五十,他姓萧,名岩,字峰峦,师承的就是那蒋府。萧太医对于那蒋氏几月前忽然暴病而亡略有耳闻,如此也得知了这贾府二奶奶便是蒋家大小姐的嫡长女。到底是故人之女,这次听闻王氏有恙,他主动请缨,也算是全了曾经与蒋家的师徒之缘。
萧太医半眯着眼睛,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轻搭上了王氏白嫩嫩的手腕,另一只手捻须而估。须臾,萧太医猛然睁开眼睛,正色道,
“可否劳烦换一只手?”
周瑞家的惴惴不安,立即帮忙换上一只。萧太医再次搭上王氏手腕,脸上神色却越来越怪异。
“萧太医,我家儿媳可有什么大病?”史氏察言观色,面露忧色,心中却是盘算开来。若是王氏有个好歹,给贾政续弦人选定要从娘家旁支的姑娘中选。
萧太医摇了摇头,放下手,脸上尽显那古怪之色,似是恼怒,又似是庆幸,隐隐又好像带着窃喜。
史氏还欲再问,只听那萧太医开口,
“老夫人莫虑。在下可以要恭喜贺喜老夫人了。贵府二奶奶不是病,是有了身孕。我瞧着脉象如今坐胎堪堪三月。只是二奶奶胎象微弱,似有不足之症。”
萧太医顿了顿,笑的有些意味莫名,继续说道:
“其实也无大碍。平日多加保养,注意调理就好。二奶奶未醒怕是太过操劳,睡上几个时辰便可无事。唔,还有^我会开副安胎养神的方子,只是……如今二奶奶有孕在身,平日里还需温养为佳。那房事……”
萧太医拿眼睛瞧着史氏,最后一句话说道极其慢。
史氏心中已是翻江倒海,面上却露着微笑,
“萧太医所言,老妇记下了,今日辛苦了。还请用些点心再走。”说着了命人奉上了荷包。
萧太医口称不敢,辞了史是好意,边有人送他出门。出了贾府,萧太医掂了掂荷包,面露不屑之色,轻啐一口,再也不瞧那贾府一眼转身而走。
太医走后史氏瞧着王氏那床帘帷幔,心中气血翻涌。周瑞家的小心瞧着史氏脸色,心中不安却越来越大。她低头默默估算,便知王氏这胎应是大年初二日怀上的。在这之前那些时日,贾政流连在两位同房姨娘之处。如此便糟了!
周瑞家的抬头才要辩驳,却听那史氏森冷的声音响起,“周瑞家的,你亲去把这喜讯报了亲家老爷。如此大事,自然要同喜的。”
周瑞家的无奈,如今到底是这贾府奴才,自然不敢违抗史氏之名,得令后匆匆而去。
史氏冷眼瞧着那王氏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转头扶着大丫头往东厢去了。如今凭着梓莘功力,自然把那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同情起了这王氏,只怕她这胎是保不住了。
史氏进门,面露喜色,丝毫不见方才冷然之意,她乐呵呵得冲着梓莘说道,
“你弟妹是有身孕了。这可是大喜事,竟与那敏丫头差不多时候呢。”
“恭喜母亲,真是大喜呢!”梓莘故作不知,淡淡而笑。
史氏拉起梓莘的手,既欣慰又遗憾的说道,
“如今可就差你了。走,跟我去库房挑写药材好好补补。我可等着抱那长子长孙呢。”
梓莘瞧着史氏做派,不觉哭笑不得,只得任她带着去库房。
回头再说那王氏,得知自己有孕还没来及喜悦多时,那周瑞家的已带回了王父与史氏还有那贾政的书信。
待贾政亲自把书信摔倒王氏脸上,那王氏脸上惨白,摇头只是不信,
“不,不会的。夫君,你知道的……这孩子是母亲那……之前有的啊。”
贾政皱眉愠怒,狠狠道,“你知,我知。旁人有怎得知道!孝期产子之名,我可不敢当,这个孩子,要不得!”
王氏掩腹大哭,却因孝期产子的名声太恶,无奈只得一碗要下去,生生打落下来一刚刚成型的男婴。
王氏忍痛,心中到底悲苦。小月中背人偷偷落了几次泪,念叨着母亲的好。心道,如今若是母亲尚在,她又怎得会任人欺凌?思此,居然连父亲兄长也记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