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箐箐的父母是个体户,在本市做小本生意。凭着双手养活杨箐箐姐弟二人,待人接物质朴和蔼,每次接到张箐箐的电话,都是“她老师,她老师”地叫着,好不亲热。
张小芹询问过路一名之后,再度打电话给杨箐箐的爸爸,杨先生接了,率先传入张小芹耳朵的不是杨先生的声音,而是几个外地口音的说话声。
一人:“300%的回报率。”
一人:“投资7万,一年之后……”
张小芹尚未听清楚,听到对方有人“嘘”了一声,四周立时静悄悄的。张小芹开口:“你好,杨先生,我是你女儿杨箐箐的班主任张……”
“啪”的一声被挂断,张小芹再打时,手机关机。
张小芹狐疑看了路一名与陈方一眼,三人均是一头雾水,张小芹低眉正琢磨之时,杨箐箐的电话打过来。
“张老师,不好意思,我忘了向你请假了,我有点不舒服,晚上不去晚自习了。”杨箐箐声音无力,差点被她周围的嘈杂盖过。
张小芹:“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压力太大?”
杨箐箐沉默一会儿:“我下周再去上课。”
杨箐箐那边太吵了,一个机械的女声“开往延安方向的k2906车次列车,即将到站,还没检票的乘客……”浮在喧嚣之上,同时伴随着路人的催促声和埋怨声:“都即将到站了,怎么还不检票,操,急死爷了。”
张小芹试探着问杨箐箐:“你在火车站?”
杨箐箐:“嗯。”
“要去哪里?”
杨箐箐不吱声。
杨箐箐成绩是全年级第一,让张小芹骄傲,也让她头疼。杨箐箐的眼中总有一块阴影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透,自卑?愤怒?克制?还是坚韧,她不太清楚,但是今天晚上的事儿,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平常中透着诡异。
过了一会儿,杨箐箐才发声:“张老师,我下周一就回来上课。书我都带着了,你不要担心,我挂了。”
“等一下。”张小芹制止,语气放松,温声解释:“我和你简单说一下,这一周的重要知识点,你复习的时候注意一下。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杨箐箐犹豫了一会儿:“嗯。”
“你等一下,我先掀开课本。”张小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从笔筒里抽出一只圆珠笔,在两张便利贴上,快速写了几行,一张给陈方:“帮我看下秘秘,20分钟。”
陈方看了一眼,做了ok的手势。
张小芹拿着另一张纸,拍拍路一名的肩膀,递给路一名:“去火车站,抄近路,普通候车室,k2906。”
路一名对张小芹是绝对的信任,看了一眼便利贴,立刻跑向停车区去取车。
张小芹回头,冲着张秘秘无声地笑着挥手。
张秘秘眼看妈妈转身离开,连忙从凳子上跳下来,要追上去:“妈妈。”
陈方一把抱住秘秘:“小宝贝儿,妈妈去接个大姐姐,咱们不添乱,玩五子棋好不好?”
张秘秘似懂非懂地望着陈方:“去好久?”
“20分钟就回来。”
“那好。”张秘秘听话地爬到凳子上坐着。
连陈方都惊讶,这孩子好懂事。
*
杨箐箐混在人群中,握着手机,听张小芹讲重点知识,张小芹越说越艰涩难懂,杨箐箐越发听的入迷,不时在脑中分析换算。成绩优异的孩子见到难题,就像小狗看到骨头,必须将它吞下才行。
与之相反,路一名听不懂,也没兴趣听。他专注地开着车子。学校离本市火车北站很近,公交车站四站路,开车七八分钟,路一名抄近路,又是开快车,不到五分钟到停车场。
车子刚一停下,杨箐箐在推搡间,匆匆对张小芹说:“老师,题目我记着了,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我现在要上车了。”啪的挂上电话。
张小芹连忙跟路一名向候车室内钻,现在检票严,没票不让进,不过因为是晚上换班,一个进站口只有一个检票员,张小芹凑上去,不住地在检票员面前翻包包,嘴上咕哝着票放哪儿了时,路一名偷偷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