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听白往那只白釉茶盏里添茶,茶水浓郁温热,他指腹捧着递出去。
老爷子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皮一抬,才接过茶盏。
他喝着茶,故意朝程叔问:“现在几点啦?”
“正好刚过十一点。”
程老爷子冷哼一声,戳着纪听白的头,一下又一下,眼神却不看他,“为什么我八点钟叫的人现在才回来呀?”
“害得我为了等某个臭小子到现在没吃上饭。”又心虚地小声嘟囔。
程燃从纪听白进门一直没说话,纪听白也不看他,倒是看着老爷子这副模样笑了。
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死要面子,他也不提之前的剑拔弩张,顺势给个台阶下。
“行了,我的错,都怪我回来的晚害您没吃饭。”纪听白脱了外套,一件米色针织露出来,单手拎着黑色大衣。
“给您赔罪?”
程老爷子踩着台阶满意笑了,点头,“成吧,我饿了。”
不知怎么,又扭头朝程燃冷哼一声,接着从沙发上起身,走了。
客厅独留下程燃一人。
五人同桌吃饭,是程家许久没见的场景。
水晶落地灯占据四角,整个餐厅照的发亮,雕花栏杆拦了处屏风,乳白色暖光打过去,像隐隐绰绰的妙曼青纱帐。
程老爷子做上位,左手边坐程燃夫妇,右手边坐程时琅和纪听白。
程燃现任妻子娶得是部下女儿,人看上去安静贤淑,到底还是程老爷子首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着进了门。
夜虽渐深,程老爷子倒吃得很尽兴,虽然不让喝酒,但小半杯橙汁倒也让他心满意足舔舔嘴。
全程拉着程时琅聊聊公司,又想听纪听白说说趣事。
兄弟两人挺有默契,什么话都捡着好听的说。
毕竟医嘱摆在那儿。
吃到中途,老爷子忽然就伤感起来,没由来想念起亡妻。
这掐指算算也走了有十五年了,日子过得快呀,要她知道死前还惦记着的俩小子现在长大喽,等他死后见了面,也还愿意下辈子嫁给他吧。
这么想着,一杯橙汁越品得没滋没味的。
程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时琅啊,是准备结婚了吧。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听到动静呢。”
“前几年想着先把公司拓展下来,是让她等的久了些。婚事我们也在商量了。”他朝主位开口道。
暖气涌过来,程时琅的脸清晰外露,金丝镜框下潜藏的眸光幽沉,正觑前方,单手撑着桌面,浅蓝色衬衣袖口恰好露出紧实的小臂,线条流畅。
“那就好,爷爷可是等着孟家那小丫头过门呢。”
程老爷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