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冰残脸上迸出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笑容,转头望向微微透着白光的窗户,内心有总愤懑在油走。谁能想到,元胤跟自己真是亲缘和血缘都连着的呢?怪不得顺太妃过世时,是那么千叮嘱万嘱咐,让他把元胤当亲弟弟对待,原来如此……
“没人有告诉过你吧?就连顺太妃都不忍对你启齿,因为她认为,或许不告诉你前因后果,你的人生会更快乐一些。”
冰残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关氏问道:“所以呢?你特意来告诉元胤这些事的吗?”
“我只是想把当初毒死柴荣的事告诉他,至于你的身世,我根本没想说。”
“那么现下可以说了吗?我母亲是东郭府的庶女,那我父亲呢?难道就是齐王妃说的那位左熙?”
关氏点点头道:“左熙是左天弟弟,自他悔婚那天起,我便再没见过他了。有人说他已经出家了,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总之,二十多年来,了无音讯。”
“为什么悔婚?”
“说来话长,那得从我们谋划毒死柴荣起。当初这主意是我出的,因为我新创出一种慢性毒,可以令人无声无息地死去,我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回梦。在当时那样的形势下,我跟赵大哥提出,以回梦送柴荣一程,谁也不会察觉到的。”
“这跟我母亲有何干系?”
“因为她跟顺太妃一样都是参与者。要遮人耳目地毒死柴荣,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你外公,当时东郭家的掌家人提出送女儿入宫侍奉,趁机帮助我下毒。原本派去的是顺太妃,可她当时只有十三岁,天性柔弱,难堪大任。于是,你外公才想到你母亲,一个在东郭家当婢女使唤的庶女。”
“我母亲就那么轻易答应了吗?”
“不,”关氏摇头道,“自然不是轻易答应的。当时你外公知道了她和左熙相好,便与左家商定好了,若毒杀一事成功,她便与玉明舒一道嫁进左家,玉明舒为正妻,她为妾室。玉明舒与左熙都是京城旧门望族之后,早有婚约。”
“后来呢?我母亲死了?她为什么会死?”
“呈给柴荣的每一道菜肴和药汤都会有一个人先试尝,这个人就是你母亲,这也是送你母亲进宫侍奉最大的目的。”
冰残一拳捶在桌上,目光喷火地说道:“你们可真卑鄙!不单单柴荣会中毒,连我母亲都会中毒,你们这是打算一命换一命吗?”
“原本是有解药的,孩子!”关氏带着悔悟的语气说道,“只是我信错了人。当初的玉明舒天真可爱,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暗中调换了我的解药。等你母亲毒发时,我再救治已经来不及了!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真没想到,所以在她和你父亲左熙大婚之前,我把你母亲的死告诉了你父亲,才有了后来的悔婚。”
冰残拳头紧握地问道:“是齐王妃吗?是那卑鄙的女人偷换了解药?你不会是为了替自己脱罪而找的借口吧?”
“我只想毒杀柴荣,帮赵大哥夺取天下,我又何必毒死你母亲呢?再说了,东郭家很愿意攀左家这门亲,让你母亲嫁入左家,可以让两家联盟更为牢固,这样也是我们大家愿意看到的!我真没骗你,孩子,我这辈子是做过不少害人的事,但做了我会认,你母亲的死我一直耿耿于怀,这大概也是顺太妃难以忘怀的伤疤。”
“顺太妃?”冰残喃喃地念着三个字,脑海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有太医说,她死前的状况跟柴荣很像,难道她也是死于你那种毒药?”
“真的?”关氏吃惊地问道,“我还以为她是抑郁而终的!”
“她会有那种毒药吗?”
关氏想了想道:“会,当初经手下毒的除了我之外,有时候会由她们俩姐妹来做。若说她私下藏了些,也是可能的。难不成她是……服毒自尽的?”
冰残后脊背上冒出了一股子冷汗,他猛然回想起来,顺太妃在病榻上奄奄一息时说过的那句话:“不怪谁,不怨谁,静静地去了也好。”
“唉!”关氏长叹息道,“顺太妃当初是亲历过那一切的,也亲眼目睹了自己姐姐毒发身亡的情形。她性子本弱,偏又生在豪门大族,心结愈重,难以自拔。”
冰残冷冷地看着她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没了,我该说的都说了。或许,你应该去寻寻你父亲,他可能没死,只是一直漂泊在外面。当初悔婚时,为了给玉家一个交待,你爷爷已经将他从族谱除名了。”
“除得好!”冰残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谁也不稀罕姓左!”他说罢起身往外走去。关氏叫住他问道:“你想去找玉明舒报仇吗?”
“她必须死!”冰残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她是齐王妃,她要是死了,你会被通缉的。我跟你说,孩子,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母亲偷瞒着别人辛苦把你生下来,你姨娘顺太妃又想方设法地保了你的性命,你若因此而丧身,怎么能对得起她们两位?”
冰残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眨了眨微微湿润的眼睛说了三个字:“无所谓!”
“孩子……”
冰残没再听关氏的劝解,打开门走了出去。天边已经露白,有微微晨曦穿过屋顶,新的一天到来了,可他的心已经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与庄允娴分开十余年,幼子早年夭折,种种痛苦原以为已是最痛苦不过的了。谁曾想到,母亲之死和父亲的失踪更在他的旧患上洒了一把盐,为什么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磨难和坎坷?
从来都以为自己仅仅是东郭府上一个仆人的儿子,也以为顺太妃救自己只是一片慈悲之心而已,照顾元胤更多是想报答顺太妃的救命之恩,没想到世事难料,竟峰回路转到这个地步!
在怀安居书房里坐了很久很久后,冰残有了自己的主意。他起身来到寝室里,看见庄允娴正坐在*上看书,便伸手拿开了书坐下道:“也不怕伤了眼睛?”
“你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天都没见你啊?”庄允娴抬头问道。
冰残垂下眼眉沉默了片刻,问道:“娴儿,离开幽王府如何?”
“好啊!”庄允娴点头道,“我本来就不喜欢这儿,离开最好了!对了,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