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陆知鸢又抬头看他:“是在你们网吧里收银吗?”江枭这次不哦了,墨迹了半天,挠了挠眉骨:“辞职了。”陆知鸢先是一愣,转而笑了声:“一定是你这个老板太凶,把人家吓跑了!”江枭听她这么说还不乐意了:“我哪儿凶了?”陆知鸢歪着脑袋继续剪花枝,也没看他:“你现在就很凶啊!”江枭瞬间就想到了她之前说的那句【我不喜欢】。他抿了抿唇,声音低下去:“也没多凶吧”不过陆知鸢却没应他这句,抬头看他:“真不试试吗?”江枭一时怔愣:“什么?”“剪花枝啊。”江枭反应慢半拍地摇头。陆知鸢看向地上的几个花瓶:“那洗花瓶总行吧?”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枭突然想起张贺说的那句【人家没给你倒水,那是把你当自己人呢!】所以给他派活儿干,也是一个意思吗?江枭眼神转了转,看了她两眼,最后一手捏着两个花瓶的瓶口,去了井边。“我那卫生间里有个蓝色的水盆,你用那个盆洗。”“还有盆架上的那个小方形的毛巾。”“洗干净一点哦。”江枭闷声不说话,反正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乖乖巧巧的,一点都不像他。等江枭把六个花瓶都洗干净给她拿过来,陆知鸢的脚边已经剪了很大两束茉莉花枝。江枭这会儿有点想动手了,结果刚捏起一枝,又听陆知鸢说:“要把上面的叶子给摘掉,留最上面几片叶子就行了。”江枭不敢硬摘,就用剪刀剪,一片一片地剪,剪到最后,他那点耐心就像枝上仅剩的叶子,所剩无几了。等吧稀释好的营养液倒进花瓶,再把所有的花枝都插进去,再处理完地上的叶子,都九点了。江枭掏出手机给小野打电话,让他买两份炒饭来。陆知鸢站在房间门口:“江枭。”他回头。“你吃蒸蛋吗?”他吃蒸蛋,但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了。见他怔怔出神,陆知鸢歪着脑袋又问一遍:“吃吗?”他下意识地点头,点了两下之后,突然问:“有香油吗?”其实他很挑嘴,只吃放了香油的蒸蛋。陆知鸢抿嘴笑,没说话。好巧,她吃蒸蛋刚好喜欢滴两滴香油。那天晚上,西墙的窗帘拉开了,房间里透着昏黄的光。窗户玻璃隙了一条缝,月光照进去,风也偷偷溜进去。江枭抱着胳膊坐在桌边,目光里盛着被风轻拂着的几片葱绿花叶,也盛着对面那扇亮光。床头柜上的方形闹钟滴滴答答,转悠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有门轻开的声音。地上的人影斜长,从西墙移到店的后门,而后又晃到院子里,斜长人影伫立许久,而后矮下去一截。江枭从地上那片阴绿的盆栽里挑了两盆拿回了自己屋里。一盆茉莉,一盆长春花。翌日,晴天。江枭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了,是张北打来的,说是逮到了在网吧里作乱的人。他昨晚睡的晚,这会儿困的有点睁不开眼,电话挂断,他撑着床垫坐起来,眼皮一掀开就看见了灼人眼的亮光。虚拢的眼底透进来一半的绿色和粉色,他翘起嘴角,忘了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一醒来就有满心的愉悦往心尖涌。掀开被子下了床,江枭走到窗边,视线像是下意识,又像是无意识,透过窗户落到对面的东墙。东墙的门开着,江枭扭头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不是人家起的早,是他起的晚了。陆知鸢习惯早上起??x?床后会烧一壶热水,所以早上一开后门,就看见了放在茶桌上那个白色保温杯。这会儿,她正在擦店里的玻璃柜,听见院子里传来声响,她也没扭头去看,只是弯起两边的嘴角,轻掀起笑。江枭习惯出门前看一眼天气预报,今天气温明显升了六七度,他没再穿黑色冲锋衣外套,从柜子里拿了件白色的卫衣套在了身上,也没再穿黑色的裤子,而是换了条蓝色牛仔裤。蓝白色的一身休闲装让他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年轻的肆意。他心情好,走前还用手指拨弄了几下搁在窗台上的茉莉花苞。出门经过院子,他又瞥了眼东墙的门,转脚踩进后门,目光刚收回来,陆知鸢就走到了他跟前。“早。”脆脆的一声,把江枭吓了一跳,双脚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陆知鸢把手里的白色保温杯递到了他面前。杯子是昨晚他拿出来放在茶桌上的,虽然心里有期待,可也有不确定。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目光从她的手里移到她脸上。“给我的?”“对啊。”江枭轻抿上扬的嘴角,垂在身侧的右手抬起接住。杯子里沉沉的,看样子是泡了茶,上次杯子里的茶香其实还是记忆犹新的,除了茶叶的清香还有说不出名的花香,想开口问问是什么茶,话到嘴边又变成——“谢谢。”话音落地,似乎不想听她回【不客气】,江枭又忙问:“早饭吃了吗?”“吃过了,”说完,陆知鸢转身回到茶桌旁,端起水盆再回来,江枭往旁边挪了两步给她让路。挺巧,她今天也穿了白色,是一件短款的粗花呢无领香风外套,领口露出了一圈白色花边,显得她更淑女了。江枭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又看了眼手里的那个白色水杯。突然就觉得,如果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海番市遇到她,他是不是也会同样多看她几眼周五是一周里最让人期待的一天。江枭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水杯出了门,没有直接回店里,而是去了早餐店,他很少自己去买早餐,都是让小野他们帮他带,像今天,拎着两袋热乎乎的包子去网吧,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玻璃门一推开,就听见了女孩掉眼泪的抽搭声。江枭瞥过去一眼,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去了吧台,把装着四笼子的包子放进柜台里的台面上。“吃了吗?”小野嘴巴张了张,一脸的匪夷所思:“没、还没吃。”他不是意外江枭买了包子,而是意外他今天穿的衣服。跟在江枭身边这么久了,他就没从江枭身上看见除了黑色以外的第二种颜色。而且还是这么纯的白。江枭扭头往后看了眼:“怎么回事?”小野这才忙不迭地站起来,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那姑娘往主机里倒水,被张北逮到了!”江枭眉心瞬间一拢,视线再次投过去,刚好张北也扭头看过来一眼。和小野刚刚盯着江枭看的眼神可谓是如出一辙,反应过来,忙抬手朝他挥:“枭哥,你赶紧过来!”江枭把手里的水杯立在台面上,走过去。“枭哥,就是她,往主机里倒水,我说最近怎么老是有电脑出故障了呢,原来是你个臭丫头!”女孩低着头,身前两手绞在一起,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把头抬起来!”张北嗓门一嚎,女孩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见她还低着头,张北伸手卡着女孩的下巴把她的脸给抬了起来。江枭扬手在张北的肩膀甩了一下:“松手!”张北“哼”了声,松手的同时手往旁边一撇,女孩顿时随着他手上的力道往旁边趔趄了一步。江枭不是个会去记人长相的,特别是他无感的人,但这个女孩,他有点印象,经常在上网的时候跑到柜台,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为什么往主机里倒水?”江枭问。女孩低着头,抿着唇,两手开始拧身侧的衣服。张北就见不得这种做了坏事还装委屈装无辜的模样,音调一扬:“问你话呢,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