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草垛儿满月了,要办满月酒招待客人了。
论地位,兰花花家在村里应该是首屈一指,这不但马大庆有个供销社主任的职务,而兰花花,虽说是个民办教师,但也是个有工作的人。
更何况,他一家人的户口都是城镇户口,这一点,旮旯村的村民无可比拟。
马大庆虽然是城里人,但娶了兰花花,就等于是老兰头的半个儿子,也算是旮旯村的半个村民。
既然这样说来,马大庆就是村里第一个穿皮鞋,穿中山装的人,还是官职最大的一个人。
马大庆又是爱面子的人,多年来又受到了乡亲们的热情帮助他心里感到过意不去,也想回报一下乡亲们。
既然这样,他就想把这事办得隆重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早起的村民们,就见马大庆用自行车从山外托回来了一只大山羊,足足有40多斤。
兰花花的篱笆院前,老油子正撅着屁股,在石头上磨着他的那把剔骨尖刀。
这把剔骨尖刀也不知残害了多少生命?磨得刀刃儿又窄又短,只剩下了一道边边,这样看来,刀刃还没有刀把儿长。
“嗤嗤……。”那簿薄的刀片儿在石头上来问地磨擦着,发出刺耳的尖叫。
邻居家的几只狗狗也许嗅到了肉香的味道,就在老油子的身边转着圈儿,不住地嗅来嗅去。
冬天的阳光温柔地照下来,斜斜地落在刀面上,那刀子便在阳光下闪着冷飕飕的寒光,只刺人的眼。
周建国也来了,他年轻时当过会计,尔后。又当过货郎,成天摇着拨浪鼓,游走四方,所谓见多识广,吃的多了,也就成了村里的厨师。
这两个村里的手艺人,一个管杀,一个管煮,都是昨天马大庆,每人送了一条天堂牌香烟请来的。
请来的还有大丑,他正站在兰花花家的篱笆墙外边,把一盘五百响的鞭炮,朝树稍上挂。
村里的孩子们见了,都成群地跑过来。
他们围着大丑,眼巴巴的望着那串火红的鞭炮,从树上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孩子们希望捡到没有炸响的鞭炮,剥掉炮皮,倒出出火药,然后装上用自行车链条改制的小手枪。
别看枪小,一扣板机“轰”的一声,十米之内可以把树上的麻雀打下来。
大丑怕孩子们扯鞭炮,就在附近候着,一边和老油子拉着呱儿。
“老油子,你活了四十多岁了,一个人潇潇洒洒的,自由自在不好吗?
你干嘛非要娶张寡妇呢?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累死累活的杀猪宰羊,整天忙个不停,白白的给别人养孩子。
是不是张寡妇的功夫特别的好?”
老油子就笑,笑的满脸的横肉一颤一颤的,
“大丑,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吗?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吃饭吗?”
大丑摇摇头,“竟他妈的扯淡,人为什么活着呢?还不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
既然为什么要吃饭?那还不是饿的呗。如果不饿,他会吃饭吗?”
老油子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就想着,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算了。
有一天我突然间想开了,人生呀,就像这满山遍野的草芽芽。
一到冬天,干枯了,发白了,被野火烧没了,但是它的根儿还在土里埋着呢。
等到第二年,那春风一吹,就又钻出了满山遍野的草芽芽。
人活着不能光顾眼前,光顾自己这一辈子,还有下一辈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