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缨正在梅园堆着雪人,听到窦三娘的事,简直大快人心。贺重锦坐在那里,轻轻抿了一口热茶,随后凤眸转向了她,温柔似水:“这次,窦三娘恐再难翻身了,缨缨觉得如何?”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宝缨楼到皇宫,再到高府上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一石三鸟。”江缨脸上的愉悦掩饰不住,“挺好的,想不到,贺公子深藏不露,不仅能在比试中夺得头筹,智谋更是过人。”“那缨缨现在觉得,我适合做你的盟友了吗?”“当然。”她笑了,“只要我们相携并进,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这天,江缨来到窦三娘的住处,准备探望窦三娘。房间中,窦三娘依靠在塌边,嘴唇干裂,面色憔悴,被精神折磨的不成样子,瘦了整整一圈。前几日,贺秋儿送信回来,说是新婚之夜钱晓莲装病,高烨去了钱晓莲的房里,就再也没出来过,留她一个人独守空房。贺秋儿气不过,找钱晓莲闹了一场,结果争执之余,无意间被钱晓莲推倒,头撞在床沿上,晕厥了一天在醒过来。得知此事的窦三娘,心中怎能好过?不过与其说是来探望,不如说是敲击窦三娘一番,更为贴切。“窦姨娘无需担忧什么。”江缨搬出了原话,“男子今日宠你,明日厌你,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对方气不打一出来,可如今却没有力气发作了,一连串地咳嗽了好几声。“窦姨娘,你怎么了?”江缨故作是被吓了一跳,慌忙去倒了一杯水,窦三娘刚要接时,江缨找准时机手一松,水就撒在了窦三娘的被褥上。窦三娘当场便炸了,气呼呼道:“江缨!”“实在对不住啊,姨娘,我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人,白芍,快去给姨娘找一床新的被褥来。”“是。”白芍强忍着笑,走出了房间。这几日,少夫人把大公子照料的井井有条,她都看在眼里,就连平日里穿得衣衫都叠得整整齐齐,哪里像是不会照顾人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捉弄窦三娘呢。只是白芍纳了闷,好端端的,少夫人为什么要往猪肉馅儿里掺和螃蟹肉啊?江缨打开蒸屉,入目的是一盘香喷喷的饺子。“窦姨娘,这是我和重锦亲手包得饺子,在柴房这么久,你一定饿坏了吧。”窦姨娘怒吼:“滚!你给我滚出去!”“那姨娘,江缨就不叨扰了,再会,可要记得保重身体。”结果,人是走了,那碟饺子留在了那里。窦三娘的视线落到了那盘饺子上,自己刚回来,又失了宠,家中的膳房都怠慢她,都过了一个时辰还没送吃食过来,气渐渐消了之后,就是强烈的饥饿感,吃完整整一盘后便睡了过去。当晚,兴许是出于对贺秋儿怀有些许愧疚,贺尚书本想去贺夫人的房间歇息,又转而朝着窦三娘院子里的方向走去。贺尚书向往常那样脱好衣服,掀开被子躺上塌时,转醒的窦三娘翻过了身来。“老爷。”当他看清窦三娘时,险些没吓出个好歹。她的脸上分布着红点,嘴唇肿的像两根萝卜,这哪里是人啊!这分明是鬼啊!后来,一向沉稳的贺尚书逃也似得离开了窦三娘的院子,窦三娘今晚的样貌也在贺府中风一样地传开。御医来到贺府,为面纱掩面的窦三娘把过脉后,询问道:“可否问一下,姨娘最近的吃食?”侍女答道:“姨娘最近胃口不好,别的不吃,只吃了少夫人送来的猪肉饺子。”“猪肉……”窦三娘急急问道:“御医,我的脸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饺子里被江缨下了毒吗?”御医摇了摇头:“窦姨娘,你这是得了风邪之症,不过好在症状不重,危机不到性命,就是……你这脸,日后可能要留下疤痕了。”“什么……”窦三娘一时间无法接受,“留下疤痕……我以前都食猪肉,从未得过风邪啊!”何况昨日那盘饺子,她都吃得精光,确确实实是猪肉的香味儿,所以她怎么可能中风邪呢。从贺秋儿嫁进,一时间,窦三娘大势如山倒。曾经她身出青楼之中,在一众姐妹的争芳下得到贺尚书的青眼,就靠着这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男人都是看皮相,如今这张脸没了,贺尚书的宠爱就再也没有了,没有宠爱,没有家世,一个妾,以后该怎么立足?另一边,贺重锦外出后,手上抱着一个竹篓。“你回来了。”摇椅晃来晃去,江缨慵懒地睁开眼睛,“贺公子,你知道吗?今日我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我有所耳闻。”贺重锦勾起嘴角,对她道,“窦姨娘吃了你的饺子后就得了风邪,对你而言的确是不得了的事情。”上一世在贺府生活了十年,那些欺负她的人是什么生活习性,江缨都了如指掌,有一次南海向宫中进贡海鲜,皇帝特意宴请众臣。结果在宴上,窦三娘几口红烧螃蟹后,脸上立马泛起了红疹,不过好在只吃了一口,再加上就医即时,很快就消了。当时江缨也是在场的。于是,她就凭着上一世的这段记忆,在猪肉馅儿中混了一些蟹肉,蟹肉过了水,没什么腥味儿,再往饺子馅儿里添上猪油,算好饺子的数量,让窦三娘全部吃完,不留痕迹。就算是查,最后也查不出什么。白芍跟着担忧道:“少夫人,窦姨娘要是找咱们麻烦,该怎么办啊?”江缨刚要回答,便一眼注意到了贺重锦手里的那个竹笼,好像里面有一个白茸茸的东西在动。“贺公子拿了什么回来?”只见他蹲下身子,轻轻将竹笼放在地上,随后打开小门,三只巴掌大的小兔子就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江缨惊道:“兔子?”小兔子正处于幼年期,只有一只手掌那么大,可爱又小巧,在四周的雪地里闻一闻,嗅一嗅,其中一只胆子大的,跑去闻贺重锦的衣物。“贺重锦。”江缨不由得道,“你看起来倒不像是喜欢小动物的样子,莫非是送给我的?”“嗯。”上一世嫁入贺府,整日郁闷烦心,就背着贺夫人养了一只小兔子,那只小兔子极其可爱,虽是兔子却有小狗般的性格,总是跟着她。后来,她在冷宅里养兔子一事被贺夫人发现,贺夫人以正室毫无规矩为由,把兔子带走了。当晚,贺夫人的桌上就多了一盘香喷喷的烤兔肉,自那以后,江缨就再也没养过兔子。想起这段往事,江缨袖口下的手逐渐攥紧,对贺重锦道:“我不喜欢小动物。”“那我丢掉?”“别丢掉。”江缨连忙制止道,“就养在你的书房里吧,每日记得多添一些草和胡萝卜。”无意之中,就落入了贺重锦的圈套。他笑意更深了,提起胖乎乎小兔子的耳朵放在手心里,感受到男子掌心的温暖,它也不跑不跳了,乖乖躺着。这一幕简直萌化了。贺重锦:“缨缨,不想摸摸吗?”“不摸。”修长的手慢慢揉着兔子的小脑瓜,他继续道:“我之前听别人说过,你喜欢兔子……”江缨答:“养兔子麻烦,早就不喜欢了,况且我养不好它们,贺公子细心如发,还是放到你的房中养吧。”“没关系,只是摸一摸。”还未等江缨拒绝,手腕就被贺重锦抓住,朝着他掌心的小兔子移去。那毛茸茸、软软的鲜活小东西,身体一抖一抖的,胖到根本摸不到骨头,比她上一世的那只小兔子要健康多了。心中的阴影感在这柔软的触觉中无声无息的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