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枭也没理她,把脸一偏,视线一一扫过一排五六张的脸上,上一秒半点都不见攻击性的眼底,这会儿,又露出那股骇人的狠劲。十几只眼睛都被他看的眼皮直跳,双脚齐齐往后退。“这么杵着干嘛?都没事干?”声音不算重,但训斥人语气明显。除了小野,几人立马你推我搡四散开去。走到门口,江枭低头看了眼还蹲在地上的小伙子,嗤笑了声:“这么会骂人,抽空给你搭个戏台!”陆知鸢跟在他身后出了店,没走两步,江枭就站住了脚:“你回去。”“我、我不跟你去吗?”江枭上下打量她两眼:“你跟我去干嘛,告诉人家你搬救兵来了?”陆知鸢:“”江枭把脸往右边的街里一偏,带出了几分命令的语气:“回去!”以为自己能把她吼回去呢,结果陆知鸢嘴一扁:“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没等江枭开口辩,陆知鸢又快他张口:“每天都冷着一张脸,你就不能多笑笑吗?”江枭:“我——”“你看你刚刚在网吧里,那些人都怕你怕成什么样了?”江枭:“他们——”“当然,这都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你和我说话不要用这种语气。”江枭:“我让你——”“我不喜欢。”四个字,让江枭嗓子一噎。原本想说的话,被那四个字‘不容置喙’地打断,而后顺着他咽下去的那口气,顺着喉咙,一点点被消化,最后只剩那四个字,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一遍又一遍,字正方圆地提醒着他。【她不喜欢】张北和张贺侧身站在二楼的窗户边,偷偷摸摸地往下瞅,瞅一眼收回来两秒,再瞅一眼,再收回来。楼下的两人说了什么,楼上没听见,就只能看见陆知鸢头也不回地走了,把那个从来都是先走的人撂在原地,让那个从来不看人背影的人站在原地看了好半天。“什么意思,那女的怎么又走了?”张北看不明白:“刚刚在楼下不还好好的?”“说明人家会做事,”张贺呵呵两声:“楼下那么多人,当着面数落的话,枭哥的脸往哪搁?”张北恍然大悟:“那这女的不错,还挺会给男人留面子!不错不错!”张贺看见楼下的人在原地抓头又转圈,抿嘴笑:“真是想不到,枭哥喜欢这一挂的!”张北嘁了声:“那脸长的,换谁谁不喜欢?”张贺睨了他一眼:“现在你还敢喜欢吗?”张北想都不想,直摇头:“你别瞎扯啊,我可从来都不喜欢那一挂的!”张贺笑的意味深长:“就算没枭哥,人家也不是你能喜欢的。”这话说的,让张北直顶腮帮子,可惜又找不着话怼回去,抓着张贺的胳膊把他拉离了窗户。在来清挽镇之前,认识陆知鸢的,都说她是一个知书达理,教养极好的女孩子。但是打断人说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可是刚刚,她不仅打断人说话,还近乎不给对方有开口的机会。在她的记忆里,史无前例。所以回去的路上,她眉心一直松不开,有点懊恼,总觉得刚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明明这趟是去找他‘帮忙’的,而他刚刚也的确是要去帮她的架势,可是她呢,平时不爱发作的小脾气竟然都没敛住。而且转身走的时候,她连句招呼都没打,还丢给他一个似怪非嗔的眼神。也不知被她气着了没有想转身看看,她又忍住了。毕竟刚刚她也不是没来由的发脾气,她打小就不爱听别人用命令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就好像刚刚,如果在【你回去】的后面加一个【吧】,那语气就完全不一样了,说的人低了气性,听的人也能愉悦接受。可是转念一想,他那样一个怪人,哪会去想别人的感受,自然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做什么全凭主观,真要能换位思考,哪还会成为张阿姨口中的‘怪人’,那些街坊领居口中的‘狮子’。想到这,陆知鸢又觉得自己过于计较了。抛开别的不说,他帮她搬过桌子,拿过花瓶,开过锁,还捎她去过县里。这么一算,陆知鸢双脚顿住了。他竟然帮过她这么多,再一回想,好像每件事都是她开口找他帮忙的。陆知鸢忍不住扭头往网吧门口看过去。哪还有人呐!刚刚她语气那么凶,一定是把他气着了,欠的人情还没还,这下可好,还以怨报德了陆知鸢慢慢转过身来,无措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想着要不要回去给他道个歉。但是转念想想那场景,又实在觉得别扭。不然,等他晚上回来,给他泡杯茶?这么一想,她眉心舒展开来。等张北和张贺回到楼下,江枭已经坐回了吧台后的小沙发里,两人装作目不斜视地越过,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了。“去给我买个饭。”张北扭头往后看了眼,犹豫了一下才喊了声枭哥:“炒饭还是面啊?”这要搁平时,张北不会多问这一句,江枭除非有自己想吃的才会点名,不点名的话,买什么他就吃什么,不挑。但这会儿,他被人撂下,心里肯定堵着一口气,讲不好买回来会不合他的意。江枭眉眼耷拉着:“随便。”说的好听,现在说随便,讲不好买回来就会挑三拣四了。张北和张贺一商量,直接买了两种。想着这下他应该挑不出毛病。结果江枭目光从那一碗面,一盘炒饭上各扫一眼,眼皮上抬:“想撑死我?”作者有话说:陆知鸢:好难伺候。江枭:换你来。◇◎再说不喜欢?◎江枭平时吃炒饭有时用筷子有时用勺子,在陆知鸢那儿‘受’的气,这会儿还憋在心里,筷子用的都不顺手,吃了几口,他把手里的筷子往盘子上一压,起身绕出柜台。三人直勾勾看着他推开玻璃门出去。“枭哥这是要回去认错吗?”“讲不好,当不了找人撒气呢!”江枭出了网吧后就直往南去,到了二号街路口,一个转脚,踩上青石板路。二号街就一家卖种子肥料的店,平时这条街没什么游客,这会儿又是晌午,家家户户不是做饭就是吃饭,街上冷清的不见人影。江枭站在店门口,一双眼扫过门口摆着的各种肥料袋子,最后定睛在门边一个鱼鳞口袋的圆形袋口,里面全是一包一包的营养液。足足大半袋子,却跟陆知鸢说没有。江枭嗤笑了声,抬脚进店,老板是个四十对岁的男人,正和老婆在墙边的桌前吃饭。抬头看见有人进来,忙搁下碗站起来。嘴巴刚张开,看见江枭那张脸,老板嘴角又合上了。江枭在店里慢悠悠地溜达,左一眼看看地上的种子,右一眼地上的肥料,把老板看的莫名心虚,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镇里谁不知道江枭是开网吧和桌球室的,买什么也轮不到买种子肥料这些东西。江枭在店里转悠了两圈,才慢慢悠悠开口:“老板,营养液有吗?”原来是要买那东西,老板忙弯腰搁下手里的碗,伸手朝外指:“有、有,门边那个白色口袋里都是的。”江枭弯腰从一个白色鱼鳞口袋捞了把种子:“就那么点?”说是要营养液,却在那看小麦的种子,老板猜不到他的意图,只能顺着他的话答:“你要多少,我院里多着呢!”江枭把手里的种子撂回去,又一粒一粒捻掉指腹上沾着的几粒,“是吗?”他直起腰,朝老板皮笑肉不笑了下:“要多少都有吗?”老板装憨地笑笑:“我就卖这个的,那自然备的足,你要多少,我给你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