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这份圣旨看起来极严极重,对他们的国舅外戚而言,不伤筋骨。
“寿宁侯,哦,该叫寿宁伯,寿宁伯,领旨谢恩吧!”
宣旨官不动声色的盯着张鹤龄,催促道。
张鹤龄抬头淡然一笑,再次低头拜下,高声应道:“臣张鹤龄并代舍弟张延龄,领旨谢恩!”
拜完之后,张鹤龄站了起来,走到宣旨官面前,从宣旨官手中接过圣旨。拿到圣旨的瞬间,张鹤龄忍不住感叹,醒来以后直到今日,终于前事尽去了,他心中不由一阵轻松。
“轻装上阵了,张鹤龄!”张鹤龄声如蚊吟的嘟囔一句。
宣旨官递过圣旨之后,一直紧盯着张鹤龄,他也看到了张鹤龄微动的嘴唇,似是说了些什么。他的眼睛里不由闪过一丝精光。
待张鹤龄再抬头时,宣旨官心中顿时诧异,竟然无有丝毫他想象中的表情。
怨忿没有,沮丧没有,大呼小叫更是无有,有的只是平淡,从容,好似这道因司空见惯之事而处罚,实开了勋戚历史的处罚,不是给他的一般。好在宣旨官城府尚可,表情不露,只是淡然不失矜持的看着张鹤龄。
张鹤龄可不曾去考虑对方如何想,他只是微笑着迎向了对方的目光。
赏钱是没有的,不是舍不得,是不能给,或许给个五两十两,对这个绿袍官员不算少。但人家说不得还会以为你是羞辱他,文臣有时就是这么矫情,宁愿借京债,也不愿受人赏赐恩惠。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在何处高就?”
“本官赵士贤,翰林……庶吉士。”
本官?呵呵,一个7品绿袍,都敢称本官了,挺有意思。张鹤龄也不在意,接着寒暄道:“赵翰林,是哪一科的?”
赵士贤有些意外,道:“本官,弘治六年癸丑科二甲第十三名进士!”
张鹤龄也有些意外,不由多打量了两眼,看起来三十余岁,5年前考中进士,算得年轻,非一甲入翰林,那就是改庶吉士,散馆后要授职。如今能来宣旨,大致是在内阁有些职事。不过,依然报的庶吉士,那就是未有正式职位,否则该是要报一报的。
可三年一科,弘治九年的庶吉士都该要散馆了,他弘治六年的还未曾具体安排,这就有些奇怪了。是九年的那一科未有馆选?
张鹤龄问道:“不知赵翰林今岁可要授职?”
赵士贤莫名看了张鹤龄一眼,淡淡道:“司职任命,自有陛下和上官。本官惟有勤勉以效王事,授职与否、何处,皆然!”
“寿宁伯,圣旨已下,本官当即刻回返复命!”
赵士贤举起了拳,行了一礼。虽是简单的礼,倒是他从来到之后的第一次。
“哈哈,赵翰林公务繁忙,本……伯不便打扰,若是日后有暇,当多多亲近。本伯是本朝的国舅伯爵,赵翰林亦是本朝的高名进士,翰林储相,都是陛下肱骨,当竭力为陛下为大明效命。
本伯是个粗人,最是羡慕你们这些能金榜折桂的学士,望赵翰林日后不吝赐教啊!”
“寿宁伯,赐教不敢当,若是寿宁伯肯听本官一言,本官只一句,望寿宁伯能不负陛下的殷殷期切之情,慎重慎行!告辞!”
“哈哈!赵翰林之言,本伯受教。若改日觐见陛下,本伯当会向陛下言及!”
“赵翰林慢走,本伯不送了!”
“侯……老爷……”
宣旨官走了,卢齐这才凑过来,不过,一句称呼之后,他心里有些复杂、难受。他不由的抬头看向高大门楣上的那块金匾。
张鹤龄笑了笑道:“齐叔,我够败家啊!”
卢齐收回了目光,摇头道:“老爷是有思量的,我不敢置喙。只是,看着匾额挂了许久,再落下,心里不免有几分黯然。”
不仅是他,包括在场的这些家丁下人,皆是如此,侯府变伯府了,对于大多是家生子的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是啊,挂了许久了,先父在世时封的侯,我袭爵寿宁伯之位,翻年后便又封了侯。这匾额便这么一直挂到了现在。”
张鹤龄也是看了看那匾额。
御笔钦赐,但终归是虚,靠的是宠,靠的是姐姐那份惠泽,终究靠的不是他们自己。
张鹤龄收回目光,笑了笑,吩咐道:“齐叔,安排人下了匾额吧,先置于偏厅!”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