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昳起身,就去了二房。先给沈怀祺上香,又去见沈青书。上香时候,沈昳一点都不愧疚,更不惧怕。老太太身边的人跟着她,也是想看看她的态度。见此也得想老太太是不是想多了。沈青书也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的样子。再是自私,年纪大了,也见不得孩子没了。父女两人见面,自然问候也是虚假。不过,沈青书看着沈昳,忽然说道:“我原本以为,你长得凌厉些,性子倒也不至于太过厉害。结果,是父亲看错了对吗?”沈昳仰头看他:“父亲这话,女儿不懂。女儿性子本就是随了您。我娘才是那个真的柔弱。我嫁的人不同,他的麻烦事太多了,要是我不能立起来,只怕日子不能过。”沈青书看她许久:“你说得对。那就好好过,父亲盼着你好。”“多谢父亲。”沈昳一福身:“我也该去看看夫人。”“去吧。”沈青书笑了笑。出了沈青书住处,繁星松口气。可这会子什么都不好说。老太太跟前的丫头就在这里。她没跟进去,可一直都在外头候着呢。惊春扶着沈昳:“夫人这会子估计正伤心呢,您当心。”这话当着老太太丫头说了就说了。韩氏这边,死一般的寂静。她是起不来了,没法主持沈怀祺的丧事。都是苗氏和小苗氏几个忙活。沈昳来了,自有人通报,韩氏哪里肯见:“滚!叫那个贱人滚!”付氏这边也没动静。沈昳自然不会上赶着去见,只是没见着韩氏伤心的样子,她觉得好遗憾。正出来的时候,遇见左姨娘来请安。“左姨娘。”沈昳一福身。左姨娘一身白:“四姑娘回来了。”“是啊,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不能不回来。怎么就……”沈昳叹气。“做过娘的人,才知道这伤心呢。我也穿一身孝,好祭奠祭奠。”左姨娘一福身道。沈昳心里明白,她这孝衣祭奠的哪里是什么四公子。无非是为她那一对孩子。虽然没有做娘的给孩子戴孝的,可她就是想这样。“姨娘去吧,我就先去正院了。”沈昳道。“四姑娘保重,可千万好好的,我们听着您好,也安心。”左姨娘道。沈昳笑着点点头。这话,沈昳也听懂了。左姨娘希望她保重。沈昳走后,左姨娘自然也没见着韩氏。主仆两个人离开西院,花娘小声道:“真是四姑娘吗?”“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我高兴。”左姨娘冷笑:“这些年,就没有比今儿更叫我高兴的时候。”“是不是四姑娘,她们都是活该。害死了人家的孩子,就该用自己的孩子补上。我无能,不能替我孩子报仇。总有那不无能的呀。”左姨娘冷笑。花娘叹口气:“您别想了,总要往前看的。”左姨娘不说话,心里想着,我肯定是要往前看的,这日子,越发有盼头了。沈昳到了正院道:“父亲伤心,也不想多说什么。二夫人此时大概是谁也不见。”“哎,没了孩子,做爹娘的是最锥心的。”老太太叹气:“要是他们不周全,你别怪罪。”“怎么会,都是自家人。”沈昳摇头:“我与四哥哥虽说也没多少接触,但是听着也伤心。自然理解他们。”老太太点头。沈昳就在沈家呆了一下午,黄昏时候,阮英招来接,也去给沈怀祺上了一炷香。再来正院,固国公也在。“孙婿实在多礼。”固国公道。“国公这话说的不对,都是一家子。四公子是我舅兄,怎么好不来呢?”阮英招叹气:“这事,我也会帮着查一查。真是北狄人做的?就为了几句口角?”“街上的人多,看见的是这么一回事,可谁知道呢……如今正在查。可究竟不好去逼问北狄人。酒楼那一伙人都问过了,他们也没追出来。何况,小厮不见了,也是疑惑。”“小厮?家奴是不能私逃的,别是也出了事?”阮英招问。“我也是这么想,宁京城这么大,藏一个人或者藏一具尸,都容易。”固国公道。“不管怎么样,先查要紧。”阮英招道。“劳动你们了。也不早了,家里乱,你们先回去。等过几日他出殡再来就是了。”老太太道。阮英招应了一声:“那我们就先走了。昳儿,咱们先走。”沈昳听着这称呼真是浑身哆嗦,太……太要命了。两口子还是被送出来,上了马车,车走开了,沈昳才道:“你这么叫我怎么那么奇怪?”“那如何叫你?”阮英招笑着抱住她:“那你这般凶,如同那吊睛白额大虫一般,叫你大虫?”死“啧,说我是河东狮是你,说我是大虫还是你,在你眼里,我横竖不是人?”沈昳斜眼看他。“你瞧,这眼神,不就是大虫么?叫你虫儿好了。”阮英招故意。沈昳不说话。阮英招自己笑了:“罢罢罢,别动气啊。那娘子生的这样娇媚,叫媚娘?”沈昳噗嗤一笑:“好了好了,别乱叫,我喜欢自己的名字。”媚娘,搞得她要登基似得。“啧,不爱叫你了。”阮英招皱眉。“嗯,不爱叫就不叫。”沈昳靠着他:“怎么你不骑马?”“大冬天,你倒是不怕冻着我。”阮英招道。沈昳仰头:“我还以为,夫君是以为我需要你。啊,现在说我可不信了。”阮英招无语的捏了一把她的脸。入夜,夜纸烧过后,苗氏到了正院。“母亲……”“你说吧。”老太太手紧了紧,将屋里人撵的只留下一个于妈妈。“如何了?”“怀祺……怀祺没了的那个地方,就是当年那孩子,沈昭没了的地方。那孩子就是被活活打死的。脸也毁了。怀祺是毁了半张脸。”苗氏有些艰涩的道:“媳妇问过了,当年……那孩子就是被一群大汉拉在外头打死的。他……他是个读书的孩子,不过最后定的是斗殴。”这些事,她们本来也知道,只是内情不是那么详细罢了。老太太张张嘴,半晌说不出话。于妈妈手抖:“大夫人,这……难道真是四姑娘?她疯了不成?怎么……怎么敢?”可是为什么不敢?韩氏害死她哥哥,人家是报仇。只是这报仇,也不能对沈家下手啊?于妈妈都不知怎么说了。老太太头晕的厉害扶着于妈妈的手躺下去:“真真是小瞧了她,这哪里是什么四丫头,这是罗刹呀。”“母亲,这件事……怎么办呢?”苗氏心里其实有答案。可不能直说。这事除了咽下去,还能怎么办呢?华阳侯是陛下宠爱的人,四姑娘能办成这件事,少不了华阳侯的支持。谁敢动他们?于妈妈不愧是伺候了老太太一辈子的人,此时道:“究竟……究竟是私仇吧?这些年二夫人也是……那栗姨娘死的也可怜。”她这话也是为了沈家。要是四姑娘只是私仇,叫韩氏心痛,那这事就算差不多了吧?“肯定是私仇,当年弟妹确实做的过了。我查的时候才知道,栗氏母女当年是真不想进府。毕竟是二叔哄骗在先。人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外室啊。”苗氏道。苗氏这话就是偏了沈昳。不是她对沈昳好,而是不想叫沈家跟华阳侯对上。那有什么好处?说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死的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老太太何等样人,自然明白了苗氏的心思。恨她无情,却也知道,她说的对。老太太也不是个会为了一个孙子,就赔上沈家的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