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问清楚,他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在柳州安找到何江晏的时候,那小小的一团窝在小桥上,无端显出几分脆弱来。他连脚步都放轻了,站在何江晏一旁盯了他许久。何江晏一直没有动静,若不是他一直保持着这个需要用力的姿势,柳州安差点以为他睡着了。“为什么不回家。”柳州安突然出声,吓得何江晏猛地一动弹,失去了重心,眼见就要摔下桥。柳州安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何江晏整个人撞进柳州安的怀里。蹲久了腿都是麻的,何江晏伸手推开他,但是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开。柳州安看着他,只见何江晏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声音只能尽量柔和了些。“怎么不回家?”何江晏不看他,等腿上的劲缓过去了,转头就走。柳州安知道他是又闹脾气了,可是自己最近并没有招惹他啊。“为——”“你烦死了!”在柳州安再一次开口的时候,何江晏猛地打断他,但是他看到柳州安黑下去的脸,又缩了缩脖子。“你那府上还有我待的地吗?”何江晏委屈的声音响起,顺带还吸了下鼻涕。“什么叫没有你待的地?”柳州安满头雾水,小孩子的心思好难猜。“明明就是,你有了妻儿,还有我这个外人什么事!”还要他自己说明白吗,这人怎么净装糊涂,何江晏转头看他恨恨想着。“你不是外人。”“什么?”何江晏有些没有明白。“你不是外人,我早已把你当做我的家人。”柳州安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只得继续开口解释道,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觉得,他养了他九年,只是把他当成外人的错觉。“那你……那你为什么叫我不要叫你义父了?”柳州安无奈叹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句话吗。“让你不要叫我义父是因为等王妃嫁入府中后,右丞相势必会关注摄政王府。”“我从前对外称你是我私生子,若是叫义父,会露馅的。”何江晏愣愣听着,居然是这个原因,但是他也不愿认错,憋了半天一张小脸都涨红了。柳州安见他半天不说话,抓着他的肩膀掰回来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后可以喊我父王,或者喊我老东西老家伙,这些不是你最爱的称呼吗。”何江晏更加难为情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义父,明明是自己的错还让他来寻自己。“老东西……”“嗯?”“不喊你父王,就叫你老东西。”柳州安松开他,看着何江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打死不松口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那回府吧。”他转身迈步,拽着何江晏就准备离开。身后的人却和他较着劲,还有什么事?他疑惑回头看何江晏,到现在他的耐心已经快用完了。“虽然……虽然你都解释了,但是我不想回去,我要在国子监好好读书。”“你好好回去成你的婚吧。”说完何江晏就头也不回走了,他还是要证明,没有义父这个摄政王,他照样可以活的很好。何江晏的背影以往有着娇纵,也有过雀跃,被陌生人予以大任了第二日,何江晏等了半天,却只有他一个人,剩下的学子一个也没来,连城安都不见人影。他正疑惑着,抬头见先生从院中走过。“先生,今日为何不晨读?”他叫住先生,先生看见他像是很意外。“世子?今日摄政王大婚,自是都去贺喜了,您怎么还在这?”国子监内世家子弟皇亲国戚众多,和柳州安扯上关系的不少,人这么一走,国子监自然是冷清了。巴结那个老东西有什么好的?人竟然一下子都空了,何江晏走一脚踢一个石子地向国子监外走去。皇城的大街上人满为患,都挤着要看敢嫁给摄政王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何江晏绕来绕去想要避开人群多的地方,他现在的心情烂透了。明明自己已经远离他了,为什么还总能听到这老东西的名字。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寻到了清净地,狠狠吐了口气后才抬头看看四周。点春楼?怎的到了这里,怪不得门可罗雀呢,摄政王妃的喜轿断然不会走过青楼。何江晏看着点春楼,莫名想到了上次来时还有柳州安逮他回去。哼,这次柳州安与美娇娘喜结连理,怎么也管不到他了。何江晏没有丝毫犹豫抬脚就进了点春楼,此时是白日又是摄政王大喜,点春楼内冷冷清清的。老鸨还坐在一边吃着糕点,翻着昨日的盈收,见来了个小公子连忙起身。“这位公子,您?”何江晏也不知进来能做什么,也没有听曲儿的想法,进来了才觉得有些疲惫。“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点的地方。”老鸨也看出来了此人没有寻欢作乐的想法,当下就给何江晏安排了一个清净的屋子供他休息。何江晏没有注意到的是,三楼连廊间隐着两个黑衣男子,在暗中看着他的动向。“邰徽,你确定吗?”其中一男子眼神不移,问着旁边的人。“已然大差不差,在那一日他来时,我和邰荆就已打听过了,是柳州安那厮偷养了九年的七殿下。”“掩人耳目说是自己的私生子,我们居然这么多年都没发现,真是该死!明明胆大到连名字都没换。”谁能想到,皇城中最大的青楼竟是元历人的,他们暗中盘踞,生生瞒过了天子的眼。端元六年,元历覆灭后,剩下的人却怎么也没找到在冷宫的七皇子的尸首。但这无疑给了余下的人希望,有皇子活着,元历复国指日可待,他们渗透了皇城与掌握经济命脉地方寻找皇子的踪迹。那一日何江晏一头闯进他们的地盘,自然被注意到了,可后面他又是养伤又是进国子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见何江晏。那男子眼中逐渐激动,看着何江晏仿佛看到了元历的未来。“跟上!”……何江晏进了屋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就皱眉呸呸吐了,入口苦涩又有丝丝焦味,比王府的差远了。茶真烂!他一下跳扑到榻上,正准备补觉之时。砰一下窗户被破开,钻进了两个黑衣男子,何江晏一下翻起身坐起来,瞪大了眼看到他们的装束,嘴一张就要叫人。“呜呜——呜呜!”被捂住了,何江晏心里狂叫完蛋了完蛋了,要被灭口了!“殿下别叫,我们不是坏人。”嗯?殿下?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他眨巴着眼不住摇头,想说他不是什么殿下呀。那两人却以为他的意思是不会再叫了,连连松开何江晏,跪下行礼。“臣等参见殿下。”“不是什么殿下,本世子是摄政王之子。”何江晏一边否认,一边想把他们扶起来,邰徽疑惑万分,执意不起。“怎么会?殿下您在冷宫长到了五岁,怎么会不记得?您是万历七皇子啊!”冷宫……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