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干涩的唇,在杜家村站定了,常清静从袖口又摸出了那面搜魂镜。
他不知道接下来他又要看到什么,仿佛是等待着行刑的犯人,常清静喉口滚了滚。
杜大娘和杜家叔叔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他。
做梦也没想到,这好端端的救了女儿命的小仙长怎么就变成这么狼狈邋遢的模样了?!
和王家庵的人一样,杜大娘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宁姑娘呢?桃桃呢?”
她已经死了。
生前,鲜少有人在乎她,尊重她。
死后,人们欢呼人们雀跃,度厄道君终于死了。
至于宁桃。
没有人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孩小姑娘的生死。
等到她死了,人们这才开始寻找她,问一声:“那位宁姑娘呢?”
她太柔和也太平凡了,犹如草叶间的萤火,炙热明亮,她刻意的想让他注意到她,可是他却一直未能注意到她。一直到她终于死了。
搜魂镜中又缓缓荡起了涟漪。
这回出现的是坐在轿子里的宁桃。
嗓音哽咽了,常清静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喉口好像有一捧血在激动,胸腔中痛苦的厉鬼在咆哮,勾得他眼睛业已红了。
这一路走来,不是在搜集宁桃的残魂,简直是在折磨他!
轿子里的宁桃,穿着件通红的嫁衣,嫁衣层层铺展开,犹如脆弱的花瓣。
轿子里,她双手合十努力地握紧了,口干舌燥,忐忑不安地拼命祈祷,希望他,希望“小青椒”,希望他的好朋友来救她。
而他深陷幻境,为了苏甜甜痛苦挣扎。
更可笑的是,建立爱的基础是假的,而这挣扎也显得尤为可笑。
常清静握紧了剑,木然地想。
原来,她也是会害怕的。
拍卖会上是会害怕的,被猪脸妖带走是会害怕的,踉踉跄跄地背着他的时候也是会绝望害怕的。
鬼司仪尖利地在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常清静抿紧了唇,看了一会儿。
“娘?”杜香露瑟缩了一下,害怕地扯了扯杜大娘的袖口。
“嘘,别说话。”
虽然也害怕,杜大娘神情复杂地摇摇头。
“可是——”杜香露张了张嘴。
可是,他哭了啊。
那个少年哭了。
他面色惨白,嘴唇也是青白的,那一向冷厉的眸光闪烁了两下,两行血泪缓缓地从眼眶里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