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着,柳露桃侧首遥遥往殿外看一看,不再压着嗓子:“我当初在侯府时与你作对,不过是想报仇。”
“报仇?”柳青雪难以置信,“我教你脱离伎馆,到侯府过好日子,哪来的仇?”
“哪来的仇?”柳露桃目光转回,正大瞧着人,“你不管不顾撺掇官家要把我发为官妓在先,诬告我偷窃银两、私通外男在后,都是不死也脱层皮的罪,我不报仇么?”
柳青雪张着眼:
“你还搅得我青雪轩关门大吉呢?你还害我白白亏出去四千两银子呢?就是年初你还害得我禁足在家,日日挨板子。还有皇后的宫宴不是你诱我去看秋千架子?我今日沦落到这瑶华宫,全拜你所赐,你还说报仇?”
说着,她耳畔一点漒紫攀上面颊,一副愤恨怨怫的神态。
她面目狰狞恨意连连,柳露桃反倒安心。
对喽,继续恨,恨不得咱去死,心里眼里都拴在这项上,少想着到官家跟前胡说八道。
柳露桃装作一脸感慨:
“事已至此,还论什么我短你的、你欠我?我原想着搅你一个不得安宁,如今都罢了。”
柳青雪狭长眼睛眯起:“是了,你只是不想我安宁,你从前对方闲庭也没十全的真心,是你亲口承认,如今你倒爽快为他豁出命去?”
“唉,”柳露桃轻轻叹一口气,黯然神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说来,不是刺你的心,他待我真的很好。我一早想着,没名没分也罢了,争斗不安生也罢了,我陪他一辈子。”
说着说着,竟有些假戏真情。
脉脉佳人一叹,缕缕愁肠百结:
“没想天不假人愿,如今这点子念想也是奢望。”
她情态如此逼真,好似为情深陷百死不悔:
“只求你,千万莫构陷他。”
柳青雪眼含端详,从头到脚把她看一遍,似在琢磨:
“我暗存有砒霜,我要你即刻服用,方闲庭回来也不会知道你的牺牲,即便如此你也愿意?”
她的试探之意柳露桃似乎浑然未觉,只顾眼中清泪长流:“闲庭,闲庭,我原来是与你生离死别的命。”
说罢放声大哭。
柳青雪这才尽信,仰天长笑拍手道:“对,对,有情人合该生离死别。”
还待说什么,罗公公想是听见啼哭领着人进来:“恁乖忤的罪妇,要把人说杀了!”
柳青雪不为所动:“她自己要死。”
“咱家倒不知,”罗公公皮笑肉不笑,“宫中谁生谁死是你说的算。”
柳青雪理也不理,道:“金明池画舫里的燃土是我所为。”
啊!她认了!罗公公一面命姑姑把柳露桃搊扶起来,一面饶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