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初不忍心去推想管家此刻看着他们的心情会是如何。刚才听了帕奇诺告诉他的故事之後再看到米蕾拉和波顿,他对瑟讷卡家族也感到厌恶了起来。阎初之前对这两个孩子的长相并没有太过留意地去联想,但是刚刚马上就看出了端倪,米蕾拉和波顿其实有很多地方长得很像。瑟讷卡家族为了想要配出能抵抗诅咒的血统,进行近亲婚配,所以现在领主想要把米蕾拉嫁给波顿。为什麽管家不把米蕾拉带走?或是在更早以前把少女的血缘带离这个鬼地方?只因为他承诺过以前的领主会誓死效忠?
阎初的内心平静不下来,对此他自己也感到吃惊。残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少见,他亲眼见识过的比一般人都多上太多,以致於他逐渐觉得这些事情几乎没有差别,同样的悲剧只是换上不同的人演罢了,然而眼前的事竟然让他感到难以容忍。他没有冲动到会去质问任何人,回到城里的时候艾米里耶诺亲自出来迎接他,阎初也只是说很累了而提早回房休息。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管家行为背後的理由。或许是在一开始管家没发现瑟讷卡家族所做的事,等到发现时已经太迟了?或者管家还有什麽很重要的东西掌握在瑟讷卡家手上?难道管家的妻子和女儿被瑟讷卡家用某种不正常的方式「复活」,还在城里的某个地方「活着」……就像阎初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一样?一想到父亲和母亲,阎初翻过身去抱着一个枕头,全身蜷曲起来。他的这个习惯已经很久了,从刚到小九家的时候开始,每个夜晚只要他一想起家人,就侧身抱着枕头蜷缩起来。他每次都会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白天不得不起床为止,这一次则是因为米蕾拉又溜进来。
「我被训了。」米蕾拉关上门後对他说。「以後大概没机会再出去了。」
「所以来我这里就可以?」阎初背对着她问。
「管家说可以。」米蕾拉小声地说。
一听到管家,阎初翻身坐了起来。
「去坐那边。」他指了上次叫她坐的那个位置。
米蕾拉乖乖过去。
「管家有没有说为什麽可以?」阎初问。
「我没有问他为什麽,他也没有说为什麽……」米蕾拉把两脚缩在睡衣里抵着椅子,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靠在膝盖上。「为什麽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我都溜来这麽多次了。」
「你还敢说。」
「唔……这个是事实嘛。有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米蕾拉突然换了个话题。
「什麽事情?」阎初问,这次没打算赶她走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麽事情……欸,不要觉得我在唬弄你,我只是觉得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米蕾拉紧张地解释。
「嗯。就从你知道的部分开始说。」
「我觉得……这里很奇怪。」米蕾拉说。「我这样讲你可能听了觉得更奇怪,因为我根本也没去过别的地方……」
「不会,你就说吧。」
「每次我想做什麽都会被阻止,然後被逼着学一堆我很讨厌的东西,不过他们唯一不会阻止我的事情就是让我看书。我很喜欢看书,无论想看哪种,他们几乎都会找来给我,诗集啦、小说啦、游记啊、科学丛书啊,我每次都看得很认真。」米蕾拉说。「当然偶尔也是会有不喜欢的啦,可是反正我很无聊。」
「嗯。」
「虽然多看一些之後会发现不同的书中彼此有很多矛盾的地方,而且很多东西我也没办法查证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我发现不管是哪一种书,里面叙述的生活都跟这里不一样。」米蕾拉说着又紧张起来。「你知道我说的『不一样』是什麽意思吗?不是说生活用品什麽的不一样,那种东西很多都能在书上看到一样的,我说的是……是……这里真的很奇怪。」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又在鬼扯一些什麽的想骗你吧?哎唷,人家这次真的不是啦……」米蕾拉有点懊恼。
「就算是的话也无所谓,你想说什麽就都说出来吧,我听听也没什麽损失。」阎初说。
「虽然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可是我总觉得那好像都是『假的』,呃,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说的跟做的好像都只是在敷衍我一样。」米蕾拉试图找到精准的词汇,但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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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親對不起,看錯日期把三月的最後一更給誤到四月一日來了,四月原本該更的照樣會補足的,真的很抱歉&ot;
六、无有(24)
更新时间2014-4-184:13:43字数:2168
「怎麽说呢?」阎初问。他已经大概明白了缘由,问这句只是让对话继续下去而已。
「该怎麽说我也不知道,」米蕾拉相当懊恼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我不管做什麽都不会有人『真正』在意──你知道我说的『真正』是什麽意思吗?」
「或许吧。」阎初说。「你是想说只要你不出去,其实不管做什麽,别人都无所谓?」
「对!我就是想讲这个!表面上他们说不准我做这个不准我做那个,不可以不像个淑女或者不可以翘课,那些有没有的,但那都只是表面上的……」她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想了一下。「我不是说被处罚会比较开心,只是很多事情明明都比跑出去还过份啊!如果真的要说是怕外面世界危险,为什麽即使让人跟着,却连这个城都不能出去?城外明明整片整片的都是我们家的地盘啊,更何况外围的那些村庄范围那麽广,全都是我们的领地,甚至再更延伸到那些没人的地方也都是呢!连稍微靠近出城的地方都不行喔,你说这是不是很夸张?根本没道理嘛。如果要解释成溺爱的话,我就觉得更不可能了,因为完全没人顾虑到我的心情嘛,我内心很清楚自己不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舒适才觉得无聊想出去冒险,我是真的觉得这一切太不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