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面露悦色:&ldo;那我这寒衣却是备得及时了,也不枉我在裁fèng铺子里挑了那么久。裘衣是好挑的,其他衣服我只备好了料子,待你们休息好了亲自去量量尺寸再做。&rdo;
张绍民眼神微动,问道:&ldo;公主应该也是给驸马做了衣裳吧‐‐今日怎么没看到驸马?&rdo;
他问起冯素贞也是应该,天香自然而然答道:&ldo;她前两日送信与我,说是去了临县征收一笔军粮。想必也快回来了。&rdo;
张绍民在走之前便晓得冯素贞会关注军中庶务,听着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说道:&ldo;以驸马之才,应付此类庶务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天确是冷了许多,公主多提醒他保重。也不知驸马是南人‐‐还是北人,是否习惯北地的气候。&rdo;
天香心中生出一丝怪异,却仍是笑着应道:&ldo;张大哥放心,我已为她备全了。&rdo;
张绍民好似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叹:&ldo;哎呀,却是我忘了!公主,驸马今岁入京参加秋闱,报的籍贯,好像是辽东人士?是北地人的话,想必是了解这北地气候的。&rdo;
天香心下微沉,仍是平和应答道:&ldo;驸马应是北方人没错,她那一口官话与京城也没太大差别。&rdo;
张绍民点头称是,仍是随口问道:&ldo;不知驸马家中可还有亲眷?再有三个多月就是年节了,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些人手将驸马的亲眷接到此间来。&rdo;
天香淡然辞道:&ldo;这却是不必了。驸马鲜少言及亲眷,好像是少年失恃失怙,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旁系亲属,待我回头问问他罢。此事张兄无需挂心,我自会帮他操持的‐‐何况,若是张兄和驸马谋划得当,想必我们很快就会返回京城了。&rdo;
张绍民闻言一愣,迟滞了片刻才轻松颔首道:&ldo;公主说的是,纵然我等筹谋一时不能奏效,年关将至,正旦大朝在即,陛下自然不会让太子在这小小的怀来过年。&rdo;
两人又闲谈了两句,天香便以要张绍民多休息为由送他离开了。
待回到了怀来县衙的住房里,张绍民面上始终挂着的笑容瞬间退去。他慢慢蹙起眉头,有些不舍地解下了那件温暖的大氅,将它搭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来,那是他离京前托辽东边境的同科打听的消息,因意外离京,竟是几经周折才到了他的手里。他抽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将那封信函凑近了烛火。
火舌很快吞噬了大半个信封,明亮的火光渐渐照亮了信尾尚未被烧毁的四个字:
查无此人。
怀来城西门处,守城的将官远远地便瞧见了二里地外浩浩荡荡的车队。早在昨晚已有斥候前来报明,怀来卫都指挥使单世武和驸马吏部侍郎冯绍民将于正午押粮抵达。
长长的车队里,驸马冯绍民心不在焉地勒马前行,秀眉轻蹙,仿佛思量着什么。此趟公差倒是简单,是那逐鹿县令一时昏了头,竟想要扣下一半过年,但他却不是为了中饱私囊。逐鹿县距离怀来不过百里地,前番鞑虏进关后最先遭殃的便是逐鹿县。彼时他们占了先机,逐鹿县在毫无防备之下遭受了一场劫掠,虽是损失不大,但到底还是受了兵灾,多了不少破家的流民不好安置。县令这才动了军资的脑筋。
队伍前头的单世武一路无话,只是频频不经意地用余光瞥向冯素贞,直到见怀来城门就在眼前了,这才放慢了速度和冯素贞并辔前行,低声道:&ldo;驸马无需在意,我们在地方边防上,这些事情见惯了。&rdo;
冯素贞放松了神色回道:&ldo;单都督何出此言。是我一时心软,到底还是留了几十车粮糙,单都督不怪我妇人之仁就好。&rdo;
单世武似乎松了口气,沉声道:&ldo;驸马见外了。那城倒屋塌的惨状谁见了都会有几分心软的,纵使是单某这个粗人,看到那些衣不蔽体的孩童,也是有些眼酸。&rdo;
冯素贞微微颔首:&ldo;都说慈不掌兵,但若是为将者心底对同胞子民没几分慈念,所掌之兵也都是无根的豺狼,是不可能上下同心的。纵然一时能胜,也不过是暴虎冯河、竭泽而渔者,终将有更专制者轻易之。&rdo;
单世武心头一动:&ldo;驸马倒是对军事用人上颇有几分见解。&rdo;怀来卫不少兵卒便是逐鹿县人士,家中老小均还在县中,他早已知道逐鹿如今的惨状,其实他来之前便打算留下些粮糙,却不便自己轻易施恩,毕竟,民不患寡而患不均。
&ldo;绍民不通军事,但到底还是了解些人心。&rdo;冯素贞此时已明白单世武为何要带着自己来出这一趟公差了,她沉沉道:&ldo;此行倒是提醒了我,北地需要的粮糙不止军需,京西这般受了鞑子侵扰的地方想必还有很多,如今是秋收之际,犹然如此难为,寒冬过后便是春耕,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恐怕明年北地的春荒会格外严重!都督放心,绍民虽驽钝,但毕竟忝居官位,还跟皇室沾着点关系。绍民自会想方设法,让百姓和将士们安生过了这个年!&rdo;